皇后善谋(131)
卞持盈打量着手里的剑,须臾,她丢开剑鞘,然后朝晏端走去。
“别……别……”晏端想逃,却无处可逃,他身子不停颤抖,牙关也在打着颤:“别杀……别杀我……”
卞持盈执剑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看他:“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她长叹一声,悠悠道:“求饶的话就别说了,你知道这毫无用处,说点别的吧。”
“我……我……”晏端落下泪来,他呼吸急促,惊慌失措:“我、我要说什么……”
卞持盈目光往上,语气甚至是温和:“也对,依你的性子,也说不出个好歹来。”
她举起剑,端详剑身好一会儿,徐徐开口:“我分明说过,让你放了宝淳,可留你一条全尸,你却不当回事,这可怨不得我。”
话音刚落,她眉目陡然凌厉,一剑落下,削去了晏端右臂。
“啊——”晏端凄厉叫出声,右臂被齐根削断,鲜血四溅,怵目惊心。
因被绳索捆着,断臂被绳索勒着没有掉在地上,依旧贴着晏端的身体,上边还余留温热。
“啊啊啊!”晏端痛声尖叫,额角青筋毕露,他涕泗横流,狼狈不已,全无曾经风光模样。
看着剑刃上的鲜血,卞持盈伸出剑,慢悠悠在晏端肩上一下一下擦拭着,眼瞧着血迹被擦得七七八八,她露出笑来:“你是蠢,但也不算太蠢,你知道你会有今日这般下场,可你依旧我行我素,因为你在赌,赌不会被我发现,赌即便被我发现了我也会心软,今日场景,你必然料想过,可是晏端,你太自我、太自负,你觉得你能斗得过我,你觉得你会赢。”
晏端痛得脑中一片空白,无瑕顾及外界的声音,他费劲弓着背,嘴里不停呻//吟,汗水、鼻涕、涎水一齐落下,一片狼藉,引人恶心。
卞持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再度抬手,一剑割断了他身上的绳索。
“嘭”的一声,没有绳索的控制,晏端整个人从椅中砸在地上,他侧躺在地上,痛到抽搐不止,涎水流了一地。
卞持盈往后退了两步,盯着他这副丑态,忽然就笑出了声。
耳边笑声刺耳,晏端动了动眼珠。半晌,他用左臂撑着地,咬着牙、忍着痛,费劲地坐了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等瘫坐在地上,已经是好一会儿的事了,而他的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冷静。
卞持盈:“昌安三年,年初。算起来,刚好一年前。”
晏端点头,他喘着粗气:“你……不愧是你,竟然能忍这么久,不过我还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一杯毒酒下肚,不知道也知道了。”皇后的声音飘渺虚无,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晏端神色茫然,不太能明白她这话。
“不明白吗?”卞持盈低头,目光落在剑柄上,声音轻轻:“真该让你尝尝那杯毒酒的滋味,让你也体验一下,毒酒穿肠的感觉。”
晏端现在似乎有点神志不清了,也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毒酒?你还想让我喝毒酒?朕可是天子!你好大的胆子!”
外边儿雨势渐大,噼里啪啦的,伴随着呼呼作响的狂风。
卞持盈眉目岿然不动:“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因为我做了个梦,在梦里,你端给我一杯毒酒,送我去了黄泉路。”
晏端愕然,接着他破口大骂:“无知妇人!一个梦而已,你竟然当了真!真是莫名其妙!为了一个梦,你竟敢加害于朕,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卞持盈罔若未闻,她提剑走向他,不顾他周遭的狼藉,步履不停。
“别……”晏端见状,骤然变了脸色,他屁股一直往后挪动:“别别别!你清醒一点卞持盈!那只是个梦,梦里都是假的,那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杀的你!”
卞持盈不为所动,她步伐缓缓,一点也不着急。
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印迹,从殿中央到殿角落,血迹斑斑。
晏端躲在角落里的柱子旁,他想要借柱子挡住身体,挡住那凛凛剑光,但无奈柱子太细,不能供他遮挡。
“你……你大胆!”他估计是真的被吓尿了,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又或者说,他右臂的疼痛覆盖了他的理智,导致他现在言语紊乱,不知所谓。
卞持盈将他堵在角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死到临头,我准你留一句遗言。”
话毕,她又抬起手臂来,她手中的剑刃有多锋利,晏端是见识过的。
他左臂抱着柱子,眼泪哗哗直流,剑光逼来,他侧过头去不敢看,嘴里呜咽着开口:“别杀我!卞持盈!皎皎!你别杀我,我知道错了呜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别杀我!”
余光瞥见了什么,晏端忽地精神一振,也不嚎了,他脸色白似雪,色厉内荏瞪着卞持盈:“大胆!”
他伸出左臂,指着上方的龙椅大声喝道:“放肆!朕是皇帝!曾有大师指着这龙椅说过……说朕有帝王之相!你这是大不敬、该死!该死!”
卞持盈似笑非笑听完他这话,手腕一动,听得一声惨叫后,一只断臂掉在地上,鲜血直冒。
晏端这下已经彻底叫不出来了,他靠着墙,脸色煞白,肩膀痉挛抽搐得厉害,脸也一直在抽动,眼神茫然麻木,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卞持盈剑指晏端,轻轻挑起他不停抽动的下巴,言笑晏晏:“这龙椅,你我共坐,有帝王之相的人,是我才对。”
“晏端。”她敛了笑,平静地呼喊着他:“二十几载的情谊,便在今日彻底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