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善谋(148)
卞持盈深提一口气,余光有鲜艳颜色在浮动,她沉默片刻,冷静开口,语气稍缓:“我与容拂什么都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
弥深不理她,只是兀自背对着她。
卞持盈抬手揉了揉眉心:“在我心里,容拂如何能比得过你?你总是拿这些莫须有的事来闹,总是闹得我脑仁疼。”
她说完这些话,在一旁坐下,索性也不理他了。
弥深察觉到她的态度,再不敢闹了,立马转过身来在她身前蹲着,一张口便落下泪来:“我为何闹,你不知道吗?你身居高位,想要当你裙下之臣的人如过江之鲫,其中不乏容拂那样的好颜色,而我年华老去,容貌渐逝,如何……如何能在你心上盘踞生根?”
卞持盈哪里不知道这些?
“我知道你的苦楚,所以我也总是安抚你。”
她低眸看着自己手背上滚烫的泪珠,视线上移,落在他泛红的眼眶上:“而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少年模样。”
弥深抬头与她对望,哀哀问她:“这话当真吗?”
卞持盈还来不及回答,便见他神色大骇,猛地起身来将她扑倒。
变故就在一瞬间,卞持盈只茫然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了,她伸手抱着弥深,耳边响起刀剑声。
“你没事吧?”她低头看着埋在自己怀里的人:“弥深?”
指尖突然触碰到一抹温热,卞持盈脸色陡然变白。
弥深受伤了,那一箭是朝卞持盈去的,被他挡下了。箭入后心,伤势严重。
经太医彻夜医治,总算是将伤情稳住了。
夜里弥深还起了高热,卞持盈守在榻前,替他换洗帕子降热,迟月和朝玉轮番来劝她好几回,都想劝她歇一歇,她都摇摇头拒绝了。
天边霞光乍起,拂晓时分。
弥深虚弱地睁开眼,看见卞持盈趴在榻边。他静静看着她,手指微动,眼眶微微湿润。
细微的动静被卞持盈察觉,她迅速清醒过来,猝不及防对上他柔软的目光,她一愣,旋即朝他笑笑:“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弥深喝过水后又躺下了,他看着卞持盈眼下的黛色以及眉梢的疲惫,眉目更柔和:“好了,我没事了,你去歇着吧。”
卞持盈摇头:“不妨事。”
屋子里很安静,烛火已经快要燃尽了。
“我这样,让你受累了。”弥深轻叹一声:“是我的不是。”
卞持盈:“若不是有你舍身相救,恐怕躺在这里的就是我了。”
她伸手掖了掖被角:“你好好儿养伤,别的事一概别想了,太医说,你伤得很重。”
弥深从被子底下,朝她悄悄伸出手:“幸好我能救你,若是你躺在这儿,我想都不敢想。”
卞持盈盯着他探出的手,伸手牵住:“那就别想了,睡一会儿吧,我再略坐一会儿,便要去青鸾殿了。”
“我刚醒,哪能又睡。”弥深感受着指尖她的温度,嘴角满足地翘起:“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卞持盈颔首:“好,你想说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弥深轻咳了一声,眉头轻蹙,脸色还有些苍白,眉目透着虚弱。
他眼睛倒是很亮,看着卞持盈,期待道:“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卞持盈想了想,问他:“当时怎么就扑上来了?不害怕吗?”
弥深摇头:“来不及怕就扑上去了。”
“你会武,当时为何没把我拉开?”卞持盈小指挠了挠他掌心:“若是将我拉开,你便也不会受伤了。”
弥深手指微动:“我也不知道,大抵是那时脑子不够用了,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卞持盈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了?”弥深见她似乎有点异样:“是想到什么了吗?”
“没有。”
卞持盈轻轻将他的手放入被子里:“伤口还痛得厉害吗?”
弥深:“嗯,很痛。”
他目光绵绵:“阿月,你多陪陪我好不好?我不想你走。”
卞持盈迟疑:“青鸾殿那边还有事等着我去处理。”
“那好吧。”弥深眼眸暗了下来,眉眼也耷拉了下来。
他声音闷闷的:“我就不打扰你了,正事要紧。”
卞持盈欲言又止,思量片刻,她叹口气:“罢了,那我一个时辰后再去青鸾殿吧。”
弥深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真的吗?”
她也笑了:“真的。”
这一个时辰,二人说了许多话,大部分时候是弥深在说,卞持盈静静看着他说。
天逐渐亮了,卞持盈盥洗后,陪弥深吃了早饭。
“一会儿我去青鸾殿处理正事。”她站在榻边叮嘱弥深:“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宫里养伤吧,别的不用去想,一切有我在。”
弥深有些犹豫:“这会不会给你带来不便?”
卞持盈挑眉:“我能有什么不便?不过是你家里人来探病,稍微有些麻烦。”
这不,她刚走,弥远就来了。
弥远坐在榻边,看着虚弱的弟弟,哼笑一声:“你倒是胆子大。”
“我没事。”弥深看了他一眼,闭上眼:“家里不用担心我。”
弥远:“看你这样,我就知道你没事,放心吧,家里都有我在。”
没过一会儿弥远就走了。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剩弥深,夜里睡得太久,他此时此刻毫无困意,反而清醒许多。
他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但是一直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
他想得脑仁疼,叹了口气,索性不去想了,只是盯着帐额上的绣花发呆。
帐额绣花精美,花瓣栩栩如生,鲜艳娇嫩,活像是昨日在桃李湾的那场花瓣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