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善谋(56)
卞持盈哪里不知呢,世事如此,谁也逃不过。
她明白,但依旧觉得难过。
“黎慈怎么样了?”她问。
迟月道:“已经派人打点过了,黎侍郎没吃什么苦头,到了惠州也有人接应。”
卞持盈点点头,她收回手负在身后,眉目恢复如常:“流放惠州,也不全然是坏事,山高路远,可以做些实事,至于黎慈......总有一日,我要让他正大光明回到长安,官复原位。”
“中郎将。”她侧目看向迟月:“或许可以收复己用。”
迟月迟疑:“中郎将郭云毅是荣家姻亲,若要收复己用,恐怕不容易。”
皇后看着最后一丝天光隐没山间,语气悠悠:“不妨事,事在人为。”
这日,卞持盈携礼登龚家,探望龚娴。
龚娴伤势好了许多,现在人也能下地了,只是依旧虚弱。
“殿下怎么突然想要出宫小住?”龚娴有些不解,她望着对面的人:“其实......国公夫人......并无大碍,对吗?”
卞持盈握着杯盏,指尖摩挲杯沿,答非所问道:“我以为我这般,你能预见两分。”
她看着杯底茶叶,复又抬眸看向龚娴,不疾不徐问来:“不如龚娘子替我算一算,接下来的路,我要如何走?”
龚娴勉强扬起笑意来:“殿下这话来得奇怪,这......这我如何能算?我又不是算卦先生。”
“是吗?”卞持盈置下杯盏,笑吟吟看她:“我观龚娘子往日言语,还以为龚娘子有未卜先知之能。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那日宴上遇刺,龚娘子像是早就料到一般,从头到尾都很冷静,很难不让人怀疑。”
【作者有话说】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出自北宋苏轼的《题西林壁》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出自《晋书列传三十九》
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出自《左传宣公二年》先秦左丘明
晚安。注意保暖。
第33章 云遮雾障
◎是她的死期◎
“我知晓……”龚娴垂下眼眸来,显得柔顺无害,她语气柔柔,轻声细语:“我知晓我身上有太多谜团,目的不明,所以殿下忌惮我,怀疑我,但是殿下。”
她抬眸看着卞持盈,眸光清亮:“无论您怎么查,都不能查出端倪来,不是吗?”
卞持盈:“你这是在挑衅吗?”
“不。”龚娴叹了口气:“我只是在说我己不由身。”
卞持盈看着她半晌,缓缓问:“还是不能说?那要到何年何月,你才会与我言说分明?”
“我……”龚娴扶着条案起身来,行至窗边,背影沉默。
卞持盈静静看着她,好整以暇。
俄而,龚娴扶着窗沿回身,眉眼舒缓:“若非要说个年月,那……那便是昌安四年,腊月初三后。”
卞持盈霎时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手握成拳,缓缓收紧,指尖紧紧扣着掌心,深陷其中。
昌安四年,腊月初三。正是上一世她被晏端用一杯毒酒送去了阎王殿那日。
是她的死期。
她亦起身来,只是扶案望去,下颚紧绷,眉目染上几分肃杀之意:“何故?”
察觉到她的变化,龚娴不知缘故,只觉得她的情绪来得莫名。
“殿下。”龚娴站在窗前,低眸看着地上的碎屑光影:“您知道的,眼下我不能说。”
她身后,郁郁葱葱,枝繁叶茂,正是盛夏光景。
卞持盈从龚府回来后就有些心不在焉。
崔珞珠看着她莹白的脸颊,唤了她好几声:“皎皎,皎皎?”
卞持盈回过神来,见其面露忧色,便展颜:“我只是在想,这会子出去游湖,恐怕有些热。”
“啊?”一旁的宝淳面露失望之色:“那咱们不去了吗?”
卞知盈冷哼一声,双手抱臂,郁闷得厉害:“我就猜到有这么一茬儿。”
卞烨安静如鹌鹑。
“晚些时候去吧。”卞持盈看向崔珞珠:“眼下暑气太盛,热得慌。”
崔珞珠连连点头:“你素来苦夏,晚些时候出门也好。那咱们傍晚出去,恰恰好。”
她想了想,又说道:“你二妹妹来信,说不能来了。”
卞持盈:“可有说什么缘故?”
“只说是家里有事,走不开。”崔珞珠眉目染上忧色:“也不知道是什么事,你说大家这好不容易得闲凑一处,你二妹妹却来不了,下回再凑一处,只怕是难了。”
卞持盈没说话。
卞知盈捏着宝淳发顶的小啾啾,嘟嘴不满道:“怎么的?是易家不肯放人?还是说她那难缠的婆母又发难了?”
“都怪某人。”她气呼呼地戳了戳宝淳软乎乎的脸颊。
宝淳依偎在她怀里打盹儿。
卞持盈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似是觉得荒唐:“这也怪我?”
“自然是怪你!”卞知盈瘪嘴,忿忿不平道:“你不准我们仗势欺人,不准拿你皇后的由头压迫旁人。”
“这有错?”
“错!却错不在此。”
卞知盈振振有词道:“你总是对我们耳提面命,拿这些话来拘着我们,我们自然惶惶遵守,可又因此矫枉过正。我们的确是不会仗势欺人,却因你日日敲打警示,连挺直腰板都很勉强,夹着尾巴做人,生怕行差踏错给你招来麻烦。知道的人说我们是皇后娘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什么犄角旮旯里的破落户!谨小慎微过了头,便成小家子气了!”
她说完,屋子里一声声响都没了。
崔珞珠盯着地上,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