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善谋(73)
“傍晚了。”她平静看着外边儿景色。
迟月倒了一杯热茶递去:“快到了,应当能在戌正赶回。”
卞持盈放下帘子,接过茶水,轻啜了两口,茶水晕湿了她的唇瓣,平添两分娇媚。
“今晚怕是无数人不得好眠。”她放下杯盏,拿起纨扇轻轻摇着:“消息拦截得怎么样?”
迟月伸手取过她手里的扇子,笑:“现在众人只知道宗鸢杀了彭挚,不知道宗家陷害卞家一事,等您回了长安,此事就会陡然示众,就如滚烫的油中掉入一滴水,砰然炸开,死伤无数。”
卞持盈淡然一笑:“拭目以待。”
“殿下。”迟月问她:“殿下铲掉了宗家这颗障碍,荣家呢?殿下打算如何对付他们?”
“荣家暂且不动,开国侯不是轻易能动的。”卞持盈感受着凉凉的风,不紧不慢道:“况且,谁说宗家被铲掉了?”
迟月茫然:“不是吗?宗鸢今日当着众人说了那番话,无异于是将他们宗家推入火坑,再也没有爬出来的机会了,难不成……殿下是指宗太后?可是宗家倒后,她必元气大伤,虽然能借荣家的势重振旗鼓,怕也是无力回天,只能当个跳梁小丑,凭白惹人笑话罢了。”
“你大概是忘记了。”卞持盈扶额阖目,养精蓄锐:“这世上不止一个宗家。”
迟月一怔,旋即她瞪大双眼:“您是指边城宗家?宗太后的弟弟?武靖侯?”
“比起骠骑大将军宗穆。”皇后的声音很轻,迟月认真侧耳去听:“武靖侯可要难对付多了。”
迟月一时无言,过了许久,她换一只手扇风:“那殿下,咱们要怎么做?”
“静观其变,水来土掩。”
第43章 人民城郭
◎长安的风雪堆在稚嫩的背脊上,教他生不出半分反抗◎
宗穆陷害卞澜通敌叛国的事被掩得死死的,直到傍晚天黑,皇后入城,此事也没有泄露半点风声。
派去卞家探查的心腹什么也没有查到,这让宗太后更不安了。
“当真什么都没有查到?”宗太后看向心腹,眼底有焦急覆上:“一点也没有查到?”
心腹恭敬禀道:“什么也没有查到。”
“殿下!”有仆从进了屋来:“皇后殿下回宫了,还......”
她脸色有些发白,目光躲闪。
宗太后握住座椅扶手,镇定问:“还什么?有什么事直说!吞吞吐吐作甚!”
仆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额触地,瑟瑟发抖:“宗娘子在鹤云寺发了狂,杀害了彭修撰,还扬言称......称......”
“称什么?”宗太后往前伏着身子,她紧紧盯着仆从,握着扶手的手逐渐收紧,关节发白,可见青筋。
仆从硬着头皮道:“称......称这天下,很快就是宗家的天下了,还说大将军伪造了卞老爷通敌叛国的证据拿给了卞老爷的小妾,宗娘子说的这些话,鹤云寺很多人都听见了。”
“轰”的一声,宗太后只觉脑门儿劈来一道惊雷,劈得她人发昏,手一松,整个人陷入椅中,眼前阵阵发黑。
“难怪......”宗太后神色惊惶。
难怪霍宸秋没有将宗鸢接出来,难怪潘娇那儿没传来任何消息,难怪......潘娇......潘娇......对了!潘娇!
太后立马坐直了身子,她幽深的目光扫向心腹:“速去卞府,将潘娇解决了,不能留活口!”
只要潘娇不留活口,此事就尚有转圜的余地。
跪趴在一旁的仆从声音打着颤:“潘......潘娇早就被大理寺收押了,听说是卞家的人报了官,大理寺卿恰好在附近,所以就提去大理寺了,眼下,什么都审出来了。”
宗太后听罢,沉默良久,她素来挺直的背脊塌了下去,鬓边有几根银丝沉默地浮现。
“技不如人。”她嘴角挂着自嘲的笑:“只能断尾求生。”
昌安三年九月,暑气渐退,正是秋高气爽的时日。
长安又起大事:骠骑大将军宗穆,因接连痛失两名儿子,行事极端偏执,见卞家人丁旺盛,起了毁坏之心,故伪造卞澜通敌叛国的证据,联合卞澜的妾室潘娇,意图陷害卞澜,好在被卞家人及时发现,这才避免了惨剧发生。
同日,宗家娘子宗鸢于鹤云寺与彭挚偷情,被撞破后,恼羞成怒,当众杀害彭挚,神志不清、癫狂大闹时,宗鸢道出宗穆陷害卞澜一事,引起轩然大波。
经查四方诊断,宗鸢没有服用任何药物。
初九,皇后传出懿旨:郭云香与彭挚和离。
十二,宗穆被定死罪,宗家其他人流放碛西;
十四,宗太后提出去皇寺为百姓祈福。
十五早朝,开国侯提出恢复卞澜的官职,但卞澜原先的官职已经有人坐了。
御前,开国侯对上皇后的眼眸,欣然提议道:“户部金部员外郎,仍有空缺。”
上一任金部员外郎是宗恪。
卞持盈对上他的眼睛,丝毫没有退却,淡然移开视线:“再议。”
十七,卞澜任户部金部员外郎。
廿一,龚娴大安,进宫继续任公主之师。
阳光从窗前的树枝间隙穿过,洒进窗内,落在地上,细细碎碎。
宝淳巴巴地看着龚娴:“娴姐姐已经大安了吗?”
龚娴笑着,温和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是呀,今后可以继续进宫为小殿下授课,只盼小殿下千万莫要烦我的好。”
宝淳连忙摇头:“不烦的。”
卞持盈在一旁坐下,看向龚娴:“当真大安了?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我底子好。”龚娴垂眸看着正在写写画画的宝淳:“所以恢复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