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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委屈,朕装的(126)+番外

作者: 月识星 阅读记录

刚想到这,便收到清风邀他一叙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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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闹又落败的市集主干道,繁华熙攘的人群集聚中, 一个梳着双髻的小女孩敲着锣鼓, 扯着俏生生的嗓音喊着:“停一停,看一看, 有钱的捧个钱场, 没钱的老爷夫人捧个人场, 啊,谢谢!谢谢!”

有人丢了几块铜板扔进铺在地上的黑布里,小女孩忙弯腰道谢,腰弯得头几乎抵在膝盖上,她一弯下腰,才发现她的手被在身后,正护着背上捆着的一个襁褓。

一根悬空两丈的长绳上,女子咬着牙目不斜视地走在上面,她手里只握着一柄纨扇用来维持平衡,此时她已经走在长绳的正中,晃得最厉害的地方。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道:“鸨儿你娃哭了,你若抱着你的娃上去走一趟,我便出一锭银子打赏!”

哄堂大笑声中,小女孩背上的襁褓里果真传出了稚童的哭声,人声太过喧哗,锣鼓声也太过刺耳,将沉睡中的小婴儿吵醒了。

一锭银子,可是他们三个月的花销。

小女孩攥紧了手,勉强露出个讨好的笑脸,想要拒绝,正在这时,长绳上的女子目光斜过,脚下的绳子微微晃动,她摇了下团扇,用风稳住身体,巧笑地朝下面问道:“当真?”

“母亲!”小女孩护着哭闹的小婴儿大惊失色。

北地难种粮,为了一斗米,就是八尺男儿也可折腰,更何况,一个流落风尘,带着两个孩子的女子。

在一迭声起哄的“当真”中,女人从绳上下来,步履轻盈,衣袂蹁跹,朝小女孩走去,小女孩抱着婴儿,边往后退边连连摇头,女人却无情地将婴儿从她怀里夺过,走之前,微微侧回头说了句:“别怕。”

这句话或许是这个被世事蹉跎后的女人,仅剩的温柔了。

她抱着婴儿,再次站在长绳的一端,上面的风很大,吹动她的裙裾,拂过落在眉前的发丝,露出一双坚毅决绝的眼,明明一眼看去那双眼媚极了,可里面的神色,一点也不媚。

婴儿此时不哭了,大约是感觉到了母亲的怀抱,微微睁开那双跟女人一样好看的眼,亮晶晶的看着女人,伸出莲藕般的小手去抓她肩上落下的发丝。

“等会,别乱动。”明知他听不懂,女子还是细声细语叮嘱了句,她将襁褓上的细线紧紧缠在自己怀中,在一群人的起哄声中,走上了那根长绳。

底下乌压压的人,都是一道道看不清面容的黑影,死死盯着绳子的女孩站在其中,所有人在笑,她似有流不完的泪。

在那根绳上,婴儿从站立不稳,渐渐长成可以在上面旋转舞蹈的小男孩,他分担了母亲的工作,起因是一次表演,为了满足看客无礼的要求,在绳上奔跑,女人从绳子上摔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再无法走长绳。

——那个衣饰华丽的看客以扫兴为由,并没有付他承诺的赏银,哪怕那只有一贯铜板。

长大后的小男孩长相惊艳,漂亮得跟他姐姐一样,像个小女孩,他继承了母亲的媚骨,在晃荡的高绳上嫣然起舞,转着一柄纨扇,媚眼如飞,让底下的铜板跟下雨似得往他身上扔。

小女孩也长成了青葱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衣裙,发丝挽了一圈别在脑后,不断朝那群看客弯腰致谢,墨银般的长发随着动作泄落在身上,美丽得宛如降世的神女。

他们带着满满一大钵的铜板回到城外的茅屋,女人已经一瘸一拐地做好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等着他们了,男孩跑进屋,喊道:“鸨儿,我们今天赚了好多!”

少女忙拉住他,指责道:“说了多少次了,鸨儿不是母亲的名。”

“可我看他们都叫母亲鸨儿。”

女人并不在意,并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母亲对一切事物,都是这样随心的态度,或许也正是这样的态度,当年发现自己怀上女孩的时候,她才没有喝下老鸨端来的红麝汤,也是这样的态度,当发现怀上男孩的时候,她依然没喝那汤。

她的身体经过三次孕育已经松垮,因养育两个孩子而年轻不复,青楼不愿养败家货,便将她驱逐了。

刚生产后的她背着哭啼不休的婴儿在青楼前一直磕头,老鸨怕死人,只得将她的女儿也还给了她。

并恶狠狠地诅咒:“带着两个孩子,你定是活不过明年,帮你还一哭二闹的,赶紧滚!”山与~息~督~迦。

哪成想,她活过了明年,还将两个孩子养大了。

本以为生活即将步入正轨,但一些风言风语传了起来,传进了王宫。

一个尊贵威仪的男人屈尊坐在茅屋的木凳上,他身后站着个跟他如出一辙板着脸的少年,少年也叫女人“母亲”。

少女紧紧抓着弟弟的手躲在门外,听见那个男人道:“如今政局已稳,孤来接你母女回宫。”

他继位以后,一直征战边塞,才勉强能与大崇的镇北王分庭抗礼,在边塞形成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稳定政局动乱后,回到国都,由跟随身边多年的下人提醒,终于想起来外面还有个女人。

当初年少,一眼钟情楼里的魁首,从不让她避子,在她生下大儿子后,带着儿子离开了青楼,之后应父王的要求成了亲,某日醉酒重回故地,温存一夜,此后便抛之脑后,继位后率兵出征,直至今日,再次见面,人不如初,情不复回,唯剩的,只有不轻不重的责任。

女人寡淡的目光落在站在男人身后,同样正看着的少年身上,那眼神中,是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