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委屈,朕装的(133)+番外
到飞鹤楼前人流稀薄时,言霁也喝完杯中最后一口茶,施施然起身,带着木槿大摇大摆进了飞鹤楼的门坎。
迎来的是一位面生的龟公,堆着笑脸问:“公子是寻欢还是作乐?”
木槿听得一脸迷茫,言霁却像是熟客那般自在道:“寻欢。”
“这边请。”龟公将他们带进喧嚣熙攘的一楼,此时已宾客满座,每一个木栏隔开的座椅都是人,挨着镜月湖的莲花台上舞女足尖轻挪,翩翩起舞,侧边的纱帘后乐妓映出朦胧的身影,或抱琵琶或抚七弦琴,或吹笛或拉二胡,各色乐声齐奏,将此地的声色犬马衬到了极致。
龟公混迹得颇人精,见言霁衣着显贵,特地将他二人带到离台子最近的隔间,一路询问要不要人作陪。
言霁摇了摇头,龟公见他不愿多言,便道了声:“若有什么需求尽管使唤小的。”
到前面后,龟公先上前去找剩下的空房,木槿终于得了空当问出自己的疑惑:“寻欢和作乐都是什么意思?”
“寻欢是指自己在楼内寻找乐子,是主动的,而作乐则指放纵享乐,提出自己的要求,就会得到最妥帖的安排,是被动的。”言霁将自己从清风那里听来的一字不差说完,又补充了句,“你个小姑娘,就用不着知道太详细了。”
木槿面色绯红地嘟囔:“陛下不是老想着把奴婢嫁出去嘛,那不应该知道得多点,越好保护自己?”
倒挺精明的。
言霁笑了一声,其实他这样解释太过笼统,照俗话来说,寻欢就是像往常来飞鹤楼一样玩乐,而在花灯节这一日专门还问是否作乐,就是在打暗语,问要不要进春社。
春社一般一大早就已经组织进行了,男男女女们登高临水游涉,白日里相互了解谈情说爱,到了晚上,看对眼的人便可在野外放浪宣淫,第二日又干净利落地回归正轨,再无任何交集。
当然也有晚上临时加入的,还很多,就只是为了寻找刺激发泄欲望罢了。
言霁还是皇子时,就听说过“春社”,春社从很早的时期就有了,一般都是由当时最有名气的秦楼楚馆举办,那会儿他的几个皇兄都去过春社,不过外边没人知道这事,很多有权有势的人也会去,只不过会隐藏身份。
一开始春社是为祭祀祈福,后来演变人们遵从本能回归自然的一个节日,别称又叫春嬉,到这个时期,才有了更正经的名字,那就是花灯节。
在木槿忍不住好奇还想细问时,去找空房的龟公回来了,她只好咽下到嗓子眼的询问,站到旁边时,听龟公对言霁歉意地说道:“现下房间都已经满了,客官要不看看别的位置?”
言霁并不在意坐在哪,正在他要点头时,旁边插进来一句:“不知公子可否介意与奴拼桌?”
轻柔缥缈带着丝丝媚意的声音十分耳熟,言霁眯了眯眼,转头看过去,风灵衣一袭红衫,摇着绢面纨扇朝他们走来,脸上笑意盈盈,他身后乌压压的人群,全在他一身红衣下,化成了会动的背景板。
这个人,无论到哪都是最醒目的焦点。
龟公在风灵衣来的那一刻就退了下去,这一片好像都因风灵衣的到来而空了出来,周遭无数人偷偷瞅着这位红衣美人,连带着,也将言霁一起瞅。
看出言霁脸上的不自在,风灵衣恰时提议道:“进屋吗?”
跟着风灵衣进了用竹帘隔开的厢房,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才终于彻底消失,风灵衣好似已经习惯了,淡然地给他们斟了杯茶,瑞凤眼像狐狸似的弯了下:“陛下是来给清风赎身的么?”
“清风那孩子,是个心志坚定的。”风灵衣目光悠然,“如今终于如愿离开这座楼了。”
言霁并没接茶,反而说道:“如果你也想离开这里,求朕一声,朕心情一好,说不定将你也一同赎了。”
“赎奴么?”风灵衣撑着下颌一笑,“倒不是不行,若是陛下赎奴,奴自然愿意跟着陛下离开,但就怕,顾王爷不会乐意。”
言霁以为风灵衣在暗指他是顾弄潮的人,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嘴上不服输道:“就算朕真的将你带走,他又能把朕怎样!”
本说得气势汹汹,但这句话一出口,却反而让势头弱了不少,就好像小孩子讨要不到玩具无理取闹一样。
言霁说完也察觉了这诡异的一点,在风灵衣调侃的目光下,自觉闭了嘴。
木槿察言观色,端起茶杯递给言霁,出声打破尴尬:“陛下,喝茶。”
言霁呡了下,心思百转,映射说书人讲的那个话本,自己就像是被顾弄潮藏着的男妾,还不受宠的那种,而面前的风灵衣则是正宫娘娘,如今他即将与顾弄潮“合离”,正宫娘娘大获全胜,两人终得长相厮守。
明明自己贵为皇帝,怎地就落到这个地步了。
越想越委屈,突觉脸颊滑过一道冰凉,伸手想擦,手腕紧紧被一只皓白无暇的手握住,风灵衣脸上的笑意敛去,蹙眉问道:“陛下可是哪不舒服?”
言霁使力将手挣了回来,含着潋滟水色的眸子瞪着他,这一瞪,反叫风灵衣噗嗤笑了声,以致言霁闹了个大红脸,心里越发愤愤。
就算风灵衣可能是他的小舅舅,也抵挡不住言霁这一刻想刀他的心。
风灵衣往后懒散地靠着坐塌,用一种引得皮肤冒疙瘩的温柔语气说道:“陛下是想找柔然那位巫师么?”
言霁眸光一动:“巫师?”
又是一声笑,风灵衣答:“就是你们所说的巫医,那位巫医,在柔然被叫做奉天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