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委屈,朕装的(167)+番外
只专注当下就好。
烧完顾弄潮换下衣服,沐浴出来,并没熄灯歇下。
他行至案台前,打算再将今日递来的奏折翻看遍,确定并无遗漏后,又记下明日朝堂上要与群臣商议之事,搁笔时目光在白玉笔托上凝住,蹙了下眉。
白玉上有一道不甚明晰的裂缝,白日看并没察觉,但夜里灯光的照射下,那道裂缝明显了不少。
“吴老。”
顾弄潮对外唤了声,吴老听闻推门进来,收敛眉眼不往里看。
顾弄潮问他:“今日这间屋,可有人进来过。”
“并无人进过。”吴老刚答完,想起什么,又续道,“不过半月前,陛下来过这座院子。”
迟迟没得回应,吴老这才抬眼看去,顾弄潮穿着雪色衣袍正端看着白玉笔托,羽睫压下,眸子如晕染的浓墨的湖泊,深不见底。
“下去吧。”
吴老应声退下。
摄政王屋内的灯火一直亮到后半夜,吴老见王爷迟迟未睡,便也守在屋外不敢去歇息,等到烛光熄灭后,吴老松了口气,安排守夜的人,这才离开。
凉凉月光静洒在案台上,照着上面放置着的一幅刚作完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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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霁用了一晚上策划明天该如何不动声色潜入永寿宫,由于想得过于专注,导致后面越来越焦虑,彻底失了眠,一直到天亮,才勉强睡了一个时辰,被德喜叫起来时,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身体沉重得犹如四肢被灌了铅,每动一下都觉受罪。
想罢朝......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德喜在床头唤他第五声时,言霁颤巍巍地睁开眼,气若游丝道:“朕病了,今日免朝。”
德喜忧愁道:“陛下五日前才病好,这么快就又病的话,恐怕会引起群臣非议。”
言霁:“......”
他恍惚地看着床顶的帐子,眼皮再次慢慢阖上,临到剩一条缝的时候,德喜又开始唤魂:“陛下、陛下、陛下......”
“闭......嘴......”
眼睫颤了颤,言霁不得不再次睁开眼,德喜见此赶忙说道:“朝臣们都在外等了一炷香了,陛下怎么也得起了。”
“真的、病了。”
德喜:“那奴婢去请御医?”
言霁睁着没睡醒的迷离双眼瞪他,蠢奴才,都看不出这是借口吗?
他也并非不想起,可他今天得去永寿宫干番大事,若是没睡够提不起精神,被顾涟漪发现,还不知要生出多少波折。
德喜眼看着陛下又将眼闭上了,心里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外面的人开始催:“德喜公公,陛下还未起吗?”
要说陛下赖床,岂不有失天子颜面,陛下还如何在群臣间立足。
德喜咳了咳,稳下焦急的声音,朝外面道:“陛下现下不太舒服,稍晚点就来。”
说完,德喜转至床头,又开始唤,然而这次言霁无论说什么也不睁眼了,似乎打定主意要罢朝。
正在德喜急得快哭时,一声通报传进殿中,德喜听到来人是何人后,又是慌张又是喜悦,放下床帏到外间迎接,顾弄潮轻飘飘睹了德喜一眼,问道:“陛下呢?”
“还、还在里面。”德喜忧虑道,“陛下说身体不适,奴婢担忧可是前阵子的烧还没退干净,正要去请御医来看看。”
顾弄潮点了点头,往里屋走去。
床帏落着,看不清里面的景象,但能听见清浅平稳的呼吸,不似发烧之人那般沉重。
顾弄潮将帐子拉开,皇帝睡容安详,脸色红润莹亮,只眼底留有几分青黛之色,看上去略有些疲惫。
“陛下,朝臣们正侯在太平殿外,不少老臣腿脚不好,也跟着站了许久,你是否该起了?”
言霁觉得耳边吵得厉害,他拉过被子,将耳朵连脸一同遮住。
下一刻,被子被人大力扯开,冷气钻进衣领,言霁被冻得总算再次睁开眼,怨念地看着站在他床边的摄政王。
真是好大的胆子。
顾弄潮直接命人将言霁扶起来给他穿衣服,言霁反抗不得,承明宫的宫女们亦不敢不从摄政王的命令,战战兢兢地上前将一脸死气的陛下扶起来,喂了茶水漱口,便又摆弄他的手给他将衣袍一件件穿上。
皇帝冕服十分繁重,里面穿上两件后,才在外面穿上皇袍,镶宝嵌金的腰带一捏一束,腰身凸显的同时,言霁被迫憋直了腰。
用湿帕子给他擦脸的宫女同时收回手,言霁被扶、抑或是说被挟持着走到镜台前,开始束发。
当沉甸甸的冕旒戴在头上后,言霁彻底清醒了。
他实在有气无力,连站起身都觉得费力,德喜刚要迭矩重规差人将陛下扶上步辇,就见摄政王率先一步,勾着陛下的腿弯,一把将人抱起。
德喜:“!!!”
“王爷、王爷,您当心!”摄政王步履如风,大概实在看不惯他们这副慢吞吞伺候皇帝的模样,德喜满脸汗追在后面,怕摄政王一生气,就把陛下给摔了。
言霁还没来得及从混沌的大脑反应过来顾弄潮的不敬之举,就被裹挟清苦药香的温暖怀抱给包围,等他慢半拍喝斥“放下朕”时,已经到了步辇前,顾弄潮依言将他放进软靠里。
生气都生晚了。
果然不应该那么晚睡。
现在再去降罪顾弄潮未免显得太过突兀多余,言霁撇过头,放空神识,宽慰自己至少没有费力走这么远的路,就当骑了个会动的座驾吧。
从龙门进去时,言霁不得不下来自己走,一声传报,文武百官自两侧贯入金殿,言霁恹恹地坐在龙椅上,当一个每个朝廷都会需要的吉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