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委屈,朕装的(224)+番外
那天王燊来清风告知这道消息时,满眼璀璨, 笑得比孩童还烂漫。
言霁没眼看,转头便又去摆摊卖糖串了。
他还再攒十两,就能还清欠段书白的债, 且算的是连本带利。
胜利在望,这些天言霁都是等卖完了, 再收摊。
今日摆摊时听见路过的行人说, 前些日来邶州巡查的大人物,今日辰时走了, 描叙起当时城门口的阵仗,赶得上王孙贵胄。
“就连都督府的常佩将军,都亲自至城门相送。”
“不止常佩将军, 平日邶州好些连人影都难见到的大人, 也都在呢。”
众人载笑载言, 交谈声随之远去。
最近天更冷了些,言霁抱紧汤婆子,打算等清风有空时, 让他帮自己再制个手焐子, 这样也好渡过严冬。
时间瞬移,跟朋友们热热闹闹过了年后, 王燊开始偷偷安排, 想要将清风迎娶进门。
他欢欢喜喜地将此事告诉给言霁, 询问清风的喜好,全然不顾王家人菜青的脸色,誓要把这场婚事办得风风光光。
明明过去以清风家中门第,配一方富商绰绰有余,甚至算得上屈就,而今却只让人觉这场婚事是个笑话。
言霁偶然撞见,过去跟王燊走得近的那些纨绔,表面道喜,背地转过脸却嗤之以鼻,两幅面孔,让人不喜。
不光是门楣,最重要的是,大崇从没有男子成婚的规矩。
虽说在大崇的律法上并没有规定必须得一男一女,虽说民风已算开放接受度高,但依然少有这类事发生,从祖宗那里传下来的礼教已深刻骨髓,非一朝一夕就可轻易扭转。
就算民间普通小家如此都会遭邻里异样目光,更何况王家这样的高门大户。
在这件事上,向来要什么有什么的王大少爷,第一次一步一挫,遭重重阻碍。
没有任何人支持他,就连清风得知后,亦是不愿。
清风骨子里是高傲的。
言霁希望清风幸福,或者说他希望身边所有人都能幸福,所以在婚事上,也有努力帮王燊,去找大师算吉日吉时,帮王燊问城里懂行的妇人成婚需要准备的事项。
段书白腾出空也有跟言霁一起为此事奔波,并且将这些暗暗记在心里,说不准以后用得上呢。
没有任何人看好这桩婚事,王家几乎当没有王燊这个后代,任由王燊折腾,或许等闹剧似地将清风迎进门,王家的人会找借口不让清风上族谱。
不上族谱,就是死了没地儿入葬。
言霁不担心婚礼不能正常举行,唯独担心此事。连王家能找的借口他几乎都能揣摩到,无非是大崇没有男男成婚的律令。
但没想到,第二日大崇就颁布了律法——准许同性别成婚,任何人不得歧视旁人取向。大崇接受唯一的取向,是两情相悦。
一朝发布,引全民震动。
就算远在邶州,言霁都能想象到朝上那些冥顽不化的老臣如何模样,大约气得快要吐血,甚至上演一出以死为谏。
这其中领首的必当为陈太傅莫属。
或许跟他向来意见相驳的肖相,也会难得跟陈太傅同一阵营。
确如言霁所料,如今朝堂上不可谓不风声鹤唳。摄政王没跟任何大臣讨论此事,直接发动三省,颁布了律法,朝臣几乎跟百姓同一时间得到消息,板凳还没坐热乎,就匆匆穿起朝服往宫中跑。
跑到一半,才响起宫中无人,立刻让车夫调转马头,往摄政王府去。
陈太傅是一个到的,已经跪着了。
紧随后面到的人接二连三跪在摄政王府巍峨恢弘的朱墙外,从上午跪到半夜,没一人起身离去,只中途倒了几个身子骨不太硬朗的,被摄政王府里出来的仆人带走了。
大雪迷眼,陈太傅高声大喊:“男女失秩,国朝必会打乱,望忘记收回此令!”
臣子们跟着喊,声音震得探出院墙的红梅簌簌落下花瓣,嫣红得点在雪地里。
所有人都知道,摄政王是个说一不二的人,收回此令的可能比针眼还小,但他们必须端正态度,以防摄政王之后还会出什么千奇百怪的律令出来。
肖相堪堪赶来,看着在街上跪了一地的同僚,尴尬解释:“我才刚得知此事,这就赶来了,各位跪了多久,王爷可有出来?”
陈太傅不屑于之搭话,冷哼一声撇过头。
倒也有巴结肖相的回:“跪了差不多五个时辰了,王爷没出来过。”
“我进去看看。”肖相是个聪明人,知道跪在这里屁用没有,反倒会惹得摄政王怒火。这招对小皇帝或许有用,但用来挟制摄政王,不被降职打入大牢,已经是王爷心情不错了。
能爬上相位,肖相是个心巧的。
他进到府内,问过仆人后,往内院走去。
外面闹得沸沸扬扬,无数人因这个律令而震荡,发动起这场变故的人却静静独坐亭中燃香抚琴,浑然不将外物入耳。
肖相冒着雪,在外侯立许久,等一曲毕,这才听里面的人叫他进去。
肖相拍了拍肩上堆的落雪,进到湖中亭,发现中书令也在。中书令此人十分低调,从先帝在位时,就拥有了□□政务的权利。但哪怕权势滔天,却从未露过锋芒,甚至很少会传召来上朝,所有人都知道有这个人存在,但几乎没与之接触过。
摄政王能爬到这个位置,就是收拢了中书令成为自己的幕僚。
肖相不露声色打量此人,是个眯着笑眼的蓝衣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看起来很好相与,但莫名给人种与摄政王如出一辙的凉意。
回神后,肖相向坐在亭中央的病弱王爷鞠了一礼:“王爷,外面大臣们都跪着,您看如今天寒地冻的,不少大人膝盖都不大好,这般跪下去如何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