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委屈,朕装的(287)+番外
顾弄潮如今的转变他自然看在眼中,说不触动自然不可能。
但他也没办法完全忘记曾活在顾弄潮摆控下压抑的情绪,每一次的矛盾激化,一次次地失望而归,两人间爆发的争吵不知凡几,他没办法保证这次不会是顾弄潮的一时兴起。
热腾腾的菜肴刚好上完桌,顾弄潮坐在桌前迟迟没动箸是一直在等言霁。
一进门,侍女接过言霁覆了雪的狐裘挂在衣架上,顾弄潮就像是一尊石雕,在看到言霁后活络起来,重复鲜明地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去哪了?”
“到湖边走了圈。”言霁看到顾弄潮替他将身边的凳子拉开,但他没坐顾弄潮旁边,而是坐在对面,状似无意地让布菜的侍女给他盛一碗汤。
顾弄潮垂下眼帘,让侍女下去,亲自盛汤给言霁:“湖边结了冰,但并不厚,小心失足。”
“朕没那么蠢。”
之后便是漫长的阒寂,只有顾弄潮盛汤时汤勺嗑在碗沿的声音,言霁突然间很想问一问顾弄潮如今这般到底又是在耍什么花招。
或许他并不蠢,但一对比顾弄潮弯弯绕绕比京巷还复杂的心思,就显得他过于天真无知。
“你......”
“你......”
两人声音相撞在一起,而后双双停住,顾弄潮将汤碗递给言霁,眼中氤氲着温柔纵容的笑意:“你想说什么?”
“你为什么突然改性了。”言霁单纯地发问,“之前你用剑刺向朕的时候,可一点也没犹豫,噗地一声,朕一低头胸口就插着一柄剑了。”
顾弄潮唇线紧敛。
偏偏言霁话语里没有抱怨,没有伤感,也没有怨恨,他就只是睁着澄澈的眼眸单纯这样问,顾弄潮的心脏却在平静无澜的询问中,被一只无形的攥紧。
“所以你现在又是在干嘛?”
“上一刻明明差点杀了朕,又突然大发慈悲似的,还是捧着我护着我,权势也不要了,尊严也丢弃了,你是想从朕这里,获得什么回应吗?”
顾弄潮闭上眼,袖下的手指紧缩着扣进掌心:“没有,我没有想要换取什么。”
言霁静静看了顾弄潮半晌,道:“可朕觉得你在口是心非。”
满桌他喜欢的菜肴,如今入口竟也索然无味,为免浪费这难得的一餐,言霁在喉头酸涩的情况下依然每样都尝了一点。
哪怕嚼着没有什么味道。
脑海里时常冒出的混乱记忆让言霁先在无暇去深思太多东西,他希望别人能直接告诉他,但噤口不言的顾弄潮,让他再度出现烦闷的情绪。
不是他要当顾弄潮是草木。
是顾弄潮在把他自己当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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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第二天,顾弄潮也重新回到承明宫继续履行禁足这项惩罚。
但看他的精神似乎比前一日更差了些。
因为昨日的事,言霁暂时不想理他,在他看来自己真的过于仁慈,按理说顾弄潮都差点杀死他,他也应该想办法弄死顾弄潮的。
可这次醒来很奇怪的,他几乎从没想过报复回去让顾弄潮也尝尝被剑刺死的感觉,这或许也可以归结于他如今还没寻到报复的良机。
但无法解释,他因肖相的话,鬼使神差关心了顾弄潮。而顾弄潮却没回应他的这份关心,这让言霁产生一种自作多情的卑微感。
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怎能于人前卑微。
言霁打定主意不理顾弄潮了。
他弄不懂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站在院子里折腾进贡来的白花绿萼,繁琐的花枝很快被薅秃了,片片花瓣零落于地,仅剩下的两三瓣倔强地长在枝头上,显得可怜凄惨。
影五无声出现在言霁身后。
“陛下,属下查到那些人都是摄政王养在别院里的医师。”
言霁终于停止了对白梅的摧残,转过身看向影五,慢慢拧起眉头:“医师?他生了什么病,需要这么多医师齐聚摄政王府?”
影五冷酷道:“可要抓一两个来拷问?”
这是言霁曾经的行事作风,下面的暗卫也都有样学样,但这次言霁莫名哽了下,开始觉得这般做不太好。
好像曾经没有的良心,因为被刺了一剑,重新回到了他缺空的胸膛内。
“算了,朕直接去问他。”
言霁说完就朝御书房走,完全忘记了前一秒他还打定主意不见顾弄潮。
走到御书房门前,却听本该在帮他批奏折的人正在跟人说话,言霁正要进去,兀地发现跟顾弄潮说话的人并不是哪位大臣,而是江逢舟。
正巧一句话撞入耳中:“并非无法医治,王爷何苦从一开始就放弃了。”
看来顾弄潮是真的生病了。
在言霁怔愣时,另一道有些陌生的声音跟着响起:“王爷如今自厌,是因为换心一事么,不如王爷直接跟陛下说明,以陛下现在的性子,说不定也能理解王爷的选择”
一阵闷咳后,是顾弄潮的声音:“无论是什么原因,伤害都真实存在过,他到现在,还会因为稍微受寒而满身疼痛,皆是因为我从未询问过他是否愿意。”
“那些沉重的事,被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轻轻嗤笑了声后,顾弄潮轻声续道:“若需神佛都不舍他受这般苦楚,才让他继续无忧无虑。”
后面的言霁没再听了,他转身离开御书房,走到一半又停下来,他还没弄清顾弄潮是生了什么病。
生病应该得治。
言霁恶毒地打着算盘,当初逼着他喝药,现在风水轮流转,他也要逼着顾弄潮喝药。
于是又转身想回去,迎面却撞见从御书房方向出来的清俊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