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再忍耐了,伊丽莎白小姐,”达西沉声说,“你拒绝我的求婚后,我本以为你我的缘分到此为止,若你无意,我也不会做没趣强求的人。然而你却出现在了彭伯里庄园。这些日,看到旅店里的你,看到前来探望我的你,舞会上的你,我无法忽略自己的内心想法。”
说出这些话时,达西先生攥紧了拳头。
他似乎很紧张,绷紧的面容难掩窘迫激动之色。
“尤其是在你……将自己与宾利小姐相比较之后,在你选择留在彭伯里之后,让我不免心生几分期望,”达西的声音越发放轻,他深深注视着眼前的伊丽莎白,“也许在上次的不愉快之后,你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再次请求你向我坦白心中所想,伊丽莎白小姐,你是否仍然觉得,我们只是‘朋友’?”
伊丽莎白仓皇撇开目光。
她抓紧了手边的裙摆,脸颊晕染开淡淡绯()红:“一听说你病了,我就不想再离开彭伯里庄园。可能那样子的担心……确实不只是朋友——达西先生?!”
后面的话,在达西激动的抓住伊丽莎白的肩膀时中断。
达西进一步靠近,他俯下()身,近乎呼吸可闻。
他的声线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澎湃情绪,甚至在颤抖:“抱歉,伊丽莎白小姐,这太失礼了,但我实在是……”
然后达西用行动代替了言辞。
当二人之间最后一抹距离消除的时候,有了上次偷听的前车之鉴,詹姆斯·莫里亚蒂及时伸手。
温热的掌心按住伊拉拉的嘴巴,把她的感叹全部堵在喉咙里。
猝不及防的动作叫伊拉拉吓了一跳,她险些没喘过气来。昂起头气恼看向身后的莫里亚蒂。
“嘘。”莫里亚蒂笑着示意,“还要看吗?”
伊拉拉这才扒拉开莫里亚蒂的手。
“下次你可以同我说一声的,”她出言抱怨,“吓我一跳。”
“还有下次?”莫里亚蒂很是意外。
“……”
好吧!
伊拉拉恶劣地跑来偷听,只是希望好朋友能与心上人有个好结果。这都大结局了,再听人小情侣墙角就不太好了。
但是伊拉拉也不想回到宴会厅。
她本就不喜欢舞会,找到机会跑出来,哪里还有乖乖回去的道理。伊拉拉看了看走廊尽头宴会厅的入口,又看向莫里亚蒂。
小教授心领神会,他扶了扶镜框:“脚步轻一点离开,他们听不见的。”
伊拉拉顿时笑得像是只偷零嘴成功的猫。她一把抓起莫里亚蒂的衣袖,踏着无比轻盈的步子,趁着达西先生与伊丽莎互通情意、无暇顾及环境之时,偷偷往相反的方向溜出彭伯里庄园。
从后门走到花园,再从花园步入田野之间。
举办舞会,自然是挑选天气晴朗的夜晚,好方便宾客到来归家。在雾霾不散的伦敦住了几日,离开屋檐触及到满天如白沙般繁复的星空,伊拉拉忍不住“哇”了一声。
乡下也有乡下的好,看到这繁星点点,灵魂都被涤荡了!
“我一直以为,”莫里亚蒂跟在伊拉拉身后,“你会乐在其中。”
“什么?”伊拉拉转身。
“在舞会观察人群,这是你一向喜爱的活动,”莫里亚蒂说,“何况你喜欢热闹。”
确实如此。
喜欢观察人群,是因为每个人因为出身、经历不同,有着不同的动机和行事作风。但在舞会上,大家的动机和目标大差不离:寻觅合适结婚的异性,与之交谈、结识和试探,最终落在了求偶这一事上。
未免太过无聊了!
但离开那个环境,则是另外一回事。
伊拉拉看向身后的詹姆斯·莫里亚蒂,璀璨星光照亮了地面,也为他黑色的缎面礼服镀上一层柔光。清隽的面容配上修长身形,在星光之下,在绿地之上,远要比大理石地板和珠光闪闪的舞池更为纯粹自然。
也更吸引人了。
谁不喜欢美丽的东西呢?伊拉拉因眼前的美色展露笑颜。
“况且,这里也很热闹呀。”
她指了指天上不住闪烁的星星,又示意莫里亚蒂去聆听四周。
“田野的夜晚可不安静,人类不在,更多的生物才敢出来活动,”她说,“它们也有属于自己的音乐和舞会。”
风吹动草地,发出沙沙声响。
虫鸣、蛙叫,以及夜间鸟类的低声鸣啼,伴随着远处溪流碰撞石头发出的清脆叮咚。广袤天地分外安静却也相当“吵闹”。夜风吹起伊拉拉的裙摆,她分明穿着礼服,和莫里亚蒂领带夹一样的宝绿色在绿荫之下随风翻飞。
莫里亚蒂静静地注视着伊拉拉摇曳的裙角,而后像是发现什么一样,侧了侧头。
“你听。”他说。
“嗯?”
“虽然你说过自己不擅长演奏乐器,但我想,总是能听懂,”教授温言道,“这虫鸣……”
虫鸣怎么了。伊拉拉侧耳聆听,而后飞快领悟到了莫里亚蒂的意思。
草丛之间的虫鸣清脆利落,带着固定的节奏,一起一落,刚好是标准的2/4节拍。
与他们偷偷跑出宴会厅时,乐队演奏的那曲波尔卡刚好一致。
詹姆斯·莫里亚含着几不可查的笑意,向伊拉拉伸出右手。
微微鞠躬、迈开左脚,烂漫星空好像落入了他镜架之后的眼睛,蔚蓝双目在夜色之中熠熠生辉。
“伊拉拉,”莫里亚蒂柔声请求,“赏个脸,与我跳支舞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