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九世纪,将散落长发的模样展示给陌生男人看,与脱()光衣物也没什么区别。
伊拉拉当然不在乎。
“我还临时找个豪华更衣室不成?”她很不客气道,“情况紧急,你在军队也顾及这种小事吗。”
这也能算作小事?!
伊拉拉满不在乎,莫兰却是骂骂咧咧转身,抓着玛丽安娜递来的风衣外套,背着伊拉拉狼狈穿上。
她很是无语,又不是真的当街脱()光,只是脱下西装外套,直接穿上罩裙而已,伊拉拉还穿着衬衣呢。
一个两个,要么是哄骗未婚小姐的大渣男,要么是杀人不眨眼的老兵,却在这节骨眼上犹如如临大敌,伊拉拉真是不懂这个年代的男人。
套上爱玛的罩裙,如玛丽安娜所言,尺寸刚好合适。
接着伊拉拉拆开发绳,学着玛丽安娜的发型,换了个盘发方式,将头发重新梳拢好。并用粉底粗糙拍了拍颧骨、额头和鼻梁等灯光会照亮的位置,让她看起来更像个游街女郎,而非肤色白皙的未婚小姐。
这样在夜间看来,二人就完全不是进门时的模样了。
他们前脚准备得当,后脚就听到詹妮斯夫人宅子的正门响起喧嚣。
似乎是两名打手出来抽烟,就站在后巷入口处不远。
“贝利那家伙呢?”
“领了肯尼斯的命令,走了。”
“啧,真不知道干嘛这么卖命,这么晚还要去干活?”
“那个死变态,对这种杀人越货的事情乐在其中,我看着他的脸都恶心,不知道今天又是哪个妓()女遭殃。”
二人闲谈让伊拉拉等人均是一凛。
伊拉拉的罩裙带子还没系好呢!但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看向玛丽安娜,迎上后者恳求的眼神,当机立断朝着后巷另外一个方向迈开步伐。
带子可以边走边系,人命却是一分一刻也等不了。
莫兰只好硬着头皮跟上。
感谢两名出来抽烟的打手,一句提醒,让伊拉拉和莫兰刚好赶上那名叫做贝利的杀手离开。
夜暮成为了最佳的保护色,昏暗的条件下,二人锁定住目标,与之保持距离。
在贫民窟的深夜跟踪他人,哪怕是警醒的退伍士兵,也不算太难。
“这边。”
伊拉拉直接抓住莫兰的衣襟,拉扯着他闪进一旁的路口。
附近的棚户太多了,硬生生将主干道分割出无数分支,黑夜中视野不佳,以至于地况复杂到像是迷宫。
在这分支路口里穿行,被跟踪的目标自然察觉不到身后有人。
就是苦了莫兰。人高马大的老兵行动很是费劲,有些地方恨不得要侧着身弯腰前行,然而每每当他耐心到底的前一刻,伊拉拉总是能奇迹般带着他走出分支,第一眼瞥见继续前行的贝利。
“该死。”
莫兰压低声音,他差点撞到拐角处探出的棚顶,到底是认不出抱怨出声:“就没有更好走一点的路吗?”
“嘘!”伊拉拉侧头叮嘱,“别人都休息了!”
说着她低下头,绕过低矮的阳台。
如此重复了三四次,相隔十几米远的贝利终于停下步伐。
“别动。”伊拉拉在暗巷里伸手,拦住了身后的莫兰。若非老兵刹车及时,他非得连自己带伊拉拉一同撞到街口不可。
莫兰已经被绕到没脾气了,他无可奈何地抬眼:“怎么了?”
伊拉拉:“他藏了起来。”
走了十几分钟,距离赌场和妓()院已经很远。伊拉拉观察了一下附近的环境,这里多为违规住户,估计珍妮和阿黛尔一样,没住在妓()院,而是有自己的房子。
贝利躲进了另外一条巷子深处,主干道被拥挤成二人小道,头顶的路灯时亮时暗。
从这里动手,怕是要等到天亮,尸体才会被发现。
“等吧。”伊拉拉往身后的棚子一靠,放轻声音,“最好抓到他出手的时机。”
莫兰的视线从主干道收了回来。
他看向伊拉拉——尤其是她倚靠着的棚子,常年暴露在外,破旧的帆布肮脏不堪。连他这个从前线回来的老兵都有些嫌弃,但伊拉拉毫不在乎。
而这么一路走过来,也证明伊拉拉对贫民窟的路况倒背如流。
连克莱特里酒吧的酒保都听说了顾问小姐的名号,更遑论给伊拉拉卖过命的莫兰?他听闻了她为火柴厂女工……给穷人做的事情,只是听归听,亲眼见到她在脏兮兮的环境里蹲点,感受全然不同。
莫兰本不在乎的,拿钱办事,顶多雇主荒唐。
但现在,他却想也不想,直接出言:“为什么?”
伊拉拉:“嗯?”
莫兰又瞥了一眼对街角落。
“救人。”老兵言简意赅道,“陌生人的生死和你没关系。”
“有钱拿啊。”伊拉拉理所当然开口,“接下了达西先生的委托,光是订金就给了我五百英镑呢。”
莫兰嗤笑出声。
要是被她这种口吻糊弄过去,他白当了十几年的老兵油子。
“你要是想拿钱,”莫兰毫不客气,“大可以直接嫁人。与有钱且年迈的富翁结婚,不出几年就是钱多到没处花的年轻寡妇。”
“这话我不爱听。”伊拉拉扬起笑容。
“……”
不过,她也明白莫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