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伊拉拉已经“内定”她了,不至于让阿加莎没工作。
“可如果不是你,福尔摩斯小姐,”阿加莎坚持道,“我还为被跟踪骚扰苦恼。米尔沃顿不在乎一名女仆的生死,你在乎。”
估计这也是米尔沃顿没第一时间发现家中有鬼的缘由。
是啊,谁会在乎一名女仆的生死呢?
他眼线再多,也不会安插在佣人身边,更不会得知阿加莎受工人骚扰已久,进而让福尔摩斯兄妹有了“可趁之机”。
每日出入宅邸最多的就是女仆,而就像是人们会忽略路边的花鸟虫蛙一样,也不会注意到她们的存在。甚至是,直到阿加莎大胆到跑去米尔沃顿办公室偷信,他才察觉到了情况。
这家伙也没表现出的那般无懈可击,伊拉拉在心底冷笑一声。
言谈之间,米尔沃顿的车夫走了过来。
“福尔摩斯小姐,”车夫依旧客客气气,“米尔沃顿先生嘱托我将二位送回家。”
“先送阿加莎回去吧。”
伊拉拉对车夫开口,“我还有事。”
车夫点了点头,而对上阿加莎关切的目光,伊拉拉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这般好似不在乎的神情,让阿加莎终于放下心来。
目送阿加莎上车,漂亮的马车摇摇晃晃消失在庄园外宽敞的马路,伊拉拉这才侧过头。
詹姆斯·莫里亚蒂也从米尔沃顿的别墅中走了出来。
刚刚下过雨,伦敦的夜晚乌云散去后,天晴了。
没有月亮,满天繁星点缀夜空。细微的光芒照亮教授修长的身形,他踱步至伊拉拉身畔,纯黑的风衣在星光之下反而勾勒出明晰的身形。
“伊拉拉,”莫里亚蒂柔声开口,“很抱歉在刚刚没有与你打招呼,那是你与米尔沃顿的主场。”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伊拉拉说的还有事,自然是等莫里亚蒂给自己一个交代。
“看来,”她意味深长地看向教授,“米尔沃顿相当信任你。”
早在彭伯里庄园时,莫里亚蒂就坦白了自己正在与米尔沃顿合作。只是看来小教授的计划也不是百分百顺利——米尔沃顿完全知晓莫里亚蒂的目的,双方对彼此的想法心知肚明,可谓相互养虎为患。
“我与你想的一样,伊拉拉,”莫里亚蒂强调,“如果无法撼动米尔沃顿的地位,不如暂且与之为伍,走一步看一步,我的初心并不会为之动摇。”
“确实有用。”
伊拉拉挑眉,“至少我现在知道了他的动机和你的动机。”
莫里亚蒂:“……”
他低了低头,蔚蓝的清澈眼眸和清隽面孔都被厚重镜片遮挡住了。
“很抱歉,将达西先生算计了进来,”他说,“但我不曾隐瞒你,伊拉拉,而且我知道,你与你的兄长都是达西先生的朋友,他不会有事的。”
倒是实话。
莫里亚蒂也早就坦白了,是他向米尔沃顿提供了敲诈达西兄妹的路子。只是到今日,敲诈犯亲自坦白,伊拉拉才搞明白了他的动机。
不单单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将达西兄妹绑进这政治漩涡里。
“你对我倒是自信,”伊拉拉很不客气,“但若我敌不过米尔沃顿呢?你是否想过后果。”
在十九世纪,三万英镑足以买下一座钻石矿井的三分之一股权。
而达西先生的收入可不是死的,他每年都有一万英镑的净收益,固定资产、存款乃至投资只会比收益百倍有余。
《傲慢与偏见》实际成书比十九世纪更早,不知简·奥斯汀女士在撰写出达西先生的收入时做了怎样的考量,但饶是放在两次工业革命后、已然通货膨胀的英国,他也是财富名列前茅的大富豪。
这样的人,哪怕没有实际的贵族头衔、哪怕他不掺和政治运作,一举一动也会产生实际影响力。
若是他公开支持某个人呢?
攀炎附势的贵族、无孔不入的政客和党派,不可能不受其影响。试想一下世界大战时期,中立国突然倒向某个阵营会有怎样的后果。
起初以为米尔沃顿只是个可恶的敲诈犯,而现在看来,莫里亚蒂一句话,赌上的可不止达西小姐的名誉和未来。
而当事人听到伊拉拉带着几分质问的话语,也只是莞尔一笑。
“伊拉拉,”他看似认真,却是答非所问,“我对你当然有自信。”
“……”
你比米尔沃顿还可恶,伊拉拉在心底想。
对她有自信?伊拉拉觉得,詹姆斯·莫里亚蒂是对自己有自信!
这才是真正的赌徒,拿着英国乃至欧洲的未来做赌注,比威克汉姆恐怖多了。
“始终把我算计在内,”伊拉拉不肯放过这个话题,“就不怕因此失去我的信任么?”
“……我获得过你的信任吗,伊拉拉?”莫里亚蒂苦笑几声,“至少这从未妨碍过你我合作愉快。”
“但会妨碍我喜欢你。”伊拉拉直言。
莫里亚蒂的身形猛顿。
他的清隽面孔闪过几分意外,显然是没想到伊拉拉会从正事骤然转向私情,这可不是伊拉拉·福尔摩斯的风格。那双蓝眼谨慎地打量伊拉拉一番,好像是在确认她如此出言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