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拉脸上的得意完全遮掩不住。
她重重颔首,终于愿意解开悬念。
“之前我也在想,米尔沃顿手握把柄,几乎是个死局,”伊拉拉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和兄长一样,除却考虑去他的别墅里偷信件原件,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直至近日,我才突然想起来,既然是将委托交给我,似乎不用按照米尔沃顿的规矩来。”
达西先生侧了侧头:“你究竟什么意思,福尔摩斯小姐?”
伊拉拉摊开手:“他要公开信件,就让他公开。你我用不着阻拦。”
“什么?!”达西先生一愣,“你——”
“别急,我还没说完。”
伊拉拉依旧保持着淡淡笑容。
达西先生看起来震惊又恼怒,他的妹妹反而是钻进衣角后,看向伊拉拉的姿态更聚精会神了,似乎认定伊拉拉能说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这般无言的信任,让伊拉拉美滋滋的。
能和达西小姐成为朋友,真是她的荣幸。
“米尔沃顿如此确信这能摧毁一个人,无非是认定,达西小姐与威克汉姆往来的信件,会引起风波和讨论、进而对她的名声产生影响,”她说,“但在此时,只要拿出比这更重要、更劲爆,足以将其掩盖过的消息,这件事也就没重要了。”
伊拉拉的话音落地,达西先生的眉心拧到恨不得能夹死蚂蚁。
他思索片刻,还是没想通。
“我不明白,”达西先生很不赞同,“你不拘小节,福尔摩斯小姐,也许低估了与一名男子协商私奔会对未婚小姐产生怎样的影响。”
达西的话音落地,达西小姐愧疚地低下头。
“相信我,达西先生,”伊拉拉也不客气,“没人比我更明白了。问题就在于,达西小姐可没和威克汉姆真正私奔。”
说完,伊拉拉一手撑着办公桌前倾身体,一手大大方方指向自己。
“和威克汉姆私奔的,是我。”
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迎上达西先生犹如断了线般的空白表情,伊拉拉险些没能绷住笑声。
也怪她!
之前一直在考虑如何掩盖信件往来,以至于走入了思维盲区。
歇洛克再聪明,他的雇主也是十九世纪的未婚小姐和夫人,无法不将“名声”看的分外重要。因而天才如二哥,对上这般案件也是近乎手足无措。
但伊拉拉不一样。
还得多谢詹姆斯·莫里亚蒂那身神父装——换做任何人,与假扮神父的家伙在天主教堂调情?怕是真的会被自己活活吓死。
可伊拉拉不完全是这个时代的人,她带着未来的记忆,当然不怕遭到天谴。
这也提醒了她,不用按照米尔沃顿的规矩来。
“他完全可以把达西小姐的信件公开,但在这之前,我也可以把我与威克汉姆私奔的事情公开,”伊拉拉侃侃出言,“顺便将乔治·威克汉姆帮顾问小姐做了多少事也一并登报,甚至我能请哈德利女士撰写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
和二十一世纪回来的人玩舆论战?
米尔沃顿还嫩着点!
阿加莎和莫兰,就是被伊拉拉派出去通知报社和杂志社,以及哈德利女士了。
一名贵族小姐和管家之子讨论私奔的事,说好听的是被渣男骗了,说难听的就是不检点,的确能够摧毁她的名声。
但倘若这位管家之子,日后成为了平民英雄呢?
哈德利女士文笔斐然,而伊拉拉脑子里装了数百年的传奇和爱情小说。
达西先生给了足够资金,只要三篇添油加醋的新闻报道,就能够让乔治·威克汉姆成为伦敦的佐罗、白教堂区的超级英雄!
他与美丽动人的青梅终究有缘无分,黯然神伤地离开彭伯里庄园,但幸运的是,又碰上了另外一位情投意合的小姐。这位管家之子迅速投入爱河,甚至愿意心甘情愿成为这位大胆的姑娘打掩护,假意“私奔”来到伦敦,帮助她解决案件、解救穷苦百姓的困境。
这样,私奔的是伊拉拉·福尔摩斯,又不是乔治安娜·达西!达西小姐充其量是这美丽故事的背景板。
至于有损名声这部分,伊拉拉又不在乎,可谓无效伤害。
当然,若是以防万一,想来威克汉姆也不介意伊拉拉给他多编撰几条绯闻,给他打造一个多情浪子猛回头,愿意为真爱打下手做温柔乡的完美人设。
米尔沃顿的信件是真的,但伊拉拉可以做假的。
如此达西小姐甚至只是众多配角之一,被淹没在虚虚实实之中。谁还会追究哪个绯闻是真的、哪个绯闻是假的?
“虽然抬举了威克汉姆,但也彻底解决了达西小姐的危机,”伊拉拉笑吟吟地看向目瞪口呆的二人,“我的建议,你觉得怎么样,先生?若觉得没问题,我和威克汉姆私奔的事情,明日就可登报。”
被点名的达西先生猛然回神。
他看向伊拉拉的眼神既惊又怒,却也找不出什么辩驳的话来。
这太荒唐了!
达西先生第一个反应是脑子有病会请伊拉拉·福尔摩斯作为顾问,但转念想了好几圈,他震惊的意识到,这居然真的可行。
这天底下,也就只有眼前的顾问小姐完全不畏惧米尔沃顿的手段。
难道米尔沃顿不知道伊拉拉·福尔摩斯与威克汉姆私奔的事情吗?他一定知道,只是米尔沃顿默认伊拉拉也是名寻常女子,不出言勒索,仅仅是因为福尔摩斯家没那么多油水可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