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压在心头的委屈和压力,顷刻之间统统泄洪。
伊娃小姐不止是为自己难过,还不禁感到羞愧:她居然如此狭隘!
福尔摩斯小姐又做错了什么?她在帮自己解决问题,也在帮所有受威胁的其他人解决问题。
若是顾问小姐受挫,多少被米尔沃顿勒索的夫人小姐会失去希望。
转眼之间,伊娃小姐放弃了整理好的所有措辞。
“没、没什么,”她勉强扬起笑容,“只是近期压力太大了,想来看望一下你们。”
伊拉拉当即忍不住笑出声。
她又不是傻瓜!能被如此仓促的谎言敷衍。
都不着推理,瞥一眼伊娃小姐眼中的泪光,伊拉拉就已经猜出了大概。
这节骨眼上,多接头一次,就多一分暴露的风险。伊娃小姐不会轻易再次到访,选择与伊拉拉在此见面,哪怕没有詹姆斯·莫里亚蒂提前预警,也能轻易猜出来她是受到了米尔沃顿的威胁。
可怜的伊娃小姐,不知道来的路上多了多么艰难的心理斗争!
而面对伊拉拉,她却选择闭口不言。
宁可自己身败名裂,也不愿意伊拉拉落入陷阱吗?
这份好意她心领了。
但正因如此,伊拉拉更为尽快解决米尔沃顿这个大祸害。
伊娃小姐不说,伊拉拉干脆替她说了。顾问小姐潇洒往沙发后一仰,翘起二郎腿,摆出一副所有情况尽在掌握的模样:“没关系的,小姐,米尔沃顿要你约我在哪里见面?”
“什——”伊娃小姐攥紧手中的杯子,蓦然瞪大眼。
“你此时到来,只可能是米尔沃顿拿你当诱饵,引诱我出面。”伊拉拉无所谓道,“老东西,在白教堂区袭击我不成,就转而打起了你们的主意。”
他也没办法了。
如果可以,米尔沃顿也不想拿自己的资源作为绑票。但伊拉拉现在人住在迈克罗夫特家——据说她在皮博迪住宅区的公寓被不知名的人闯进去好几次,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派过去的。
而就算知晓伊拉拉·福尔摩斯住在兄长的公寓里,他也没那个能耐跑到白厅附近抓人。
所以,莫里亚蒂的小小提议,不过是顺水推舟。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艘船推到底好了。
“替我转达消息吧,伊娃小姐,”伊拉拉坦然道,“就对米尔沃顿说,顾问小姐识破了你的伪装。但你对顾问小姐说,若她不答应露面,还有更多的受害人会身败名裂。为了维护你们的秘密,顾问小姐答应与他见面,明日就会亲自上门拜访。”
“这怎么行,福尔摩斯小姐,这是送死啊!”伊娃小姐急了。
然而她的焦急却只换来伊拉拉和艾琳·艾德勒不约而同的笑声。
“要论送死,伊拉拉可是经验丰富,”她眨了眨眼,“是吧,连枪手都不怕的女士?”
“这是你欠我的,我还没讨债呢。”伊拉拉理直气壮。
说到底艾琳·艾德勒也是“谋杀”福尔摩斯兄妹未遂,伊拉拉不会忘记的。
但“这位女士”不论是能力还是人脉,都是活着比死亡更有用处。与其把她交给警局,不如让她欠个人情,艾德勒女士一定能提供关键力量。
以及,伊拉拉就是喜欢她。
大美女谁不喜欢?别说艾琳·艾德勒买凶杀人是违法犯罪,她一个未婚小姐,跑去贫民窟搅浑水、助力工人罢工,在政府眼里也许比杀人犯还可恶。
在十九世纪,能找到一样“不正常”同性友人,太不容易了!
艾德勒女士笑得更为明媚:“要能帮,我自然会帮。现在不就是机会?”
伊拉拉眨了眨眼:“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米尔沃顿可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群,”艾德勒女士欣然开口,“贵妇人们各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可既然能被米尔沃顿压榨出如此之大的情报网,他居然还看不出女士们拥有怎样的能力吗?唉,男人!”
说完,艾德勒女士转而看向伊娃小姐。
“米尔沃顿的事情,我听说了几分,没把勒索信寄到我这里来,不过是因为我的前男友人在波西米亚,”艾琳·艾德勒缓缓出言,“我会联系上受他勒索、出资摆平的女士们,将伊娃小姐的遭遇隐去姓名解释清楚。”
伊娃小姐愣了愣,而后猛然反应过来。
唇亡齿寒,很简单的道理!
只是收集、打探消息,对受到勒索的女士们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她却被逼着引顾问小姐落入陷阱。
今日是伊娃小姐这么做,明日会不会是自己?花钱不会平息事态,因为米尔沃顿依旧知情。唯独把米尔沃顿抓进去,她们才是彻底安全。
是时候反过来找米尔沃顿的麻烦了。
“……我知道了,”伊娃小姐深吸口气,慢慢捋清了混乱的思绪,“我也认识几名被米尔沃顿勒索的女士,我会写信告知情况,把消息扩散出去。”
“只有一天时间。”
伊拉拉提醒道,“尽快,但不要勉强自己。”
伊娃小姐闻言,自打进门后,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几分真切的笑容。
“福尔摩斯小姐,”她打起精神,开玩笑道,“你可不知道女士们之间的消息能传多快。”
离开塞彭泰恩大街,伊娃小姐第一时间托人写信给米尔沃顿。
与此同时,她找到自己的女仆,连夜拿着纸条送给知晓情况的受害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