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锦书(26)
“李-京-兰。”赵氏念了一遍,沉眸思忖,显然,她知道李京兰的身份是季卫的同僚,也看出那是一位女官,求的是李京兰的名字。
“你似乎对李大人很感兴趣?”南歌歪着头看她。
赵氏陪着笑:“不瞒姐姐,妹妹虽也见过一些女官,可没见过像李大人如此风姿的女官,便好奇了些。妹妹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姐姐帮忙引荐一下李大人,妹妹想见见这位大人的——”
门前李锦书的身影一僵,偏过头去看身边的鬼婆,鬼婆没看她,盯着房中年轻时的自己,眼中满是悲伤。
不是吧不是吧?这赵氏难不成与李京兰有私情?李锦书的大脑有些转不动。房中南歌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同她也不熟,你来找我倒不如去找府中大人。”南歌眼含笑意,脸上却没一丝表情。
哦?被拒绝了?李锦书一副吃瓜的神色,见赵氏面上难堪,犹豫着站起身,与她擦身而过,出了房间。但见房中的南歌,盯着那盘蜜果出神,没有丁点的食欲。
“你不会是看上我了吧?这根本不像是想让我给你带蜜果啊!”李锦书问身边的鬼婆。
鬼婆没说话,一脸的心事重重,目光跟着赵氏出了燕阁。这教李锦书很是头疼,这鬼婆生了阁哑巴儿子,自己也是个哑巴,这不说话只靠共情,可是很费精力的......好吧,共情吧,李锦书和薛晚对视一眼,跟上已经飘远的鬼婆。
就在李锦书想要再探究竟的时候,共情戛然而止。她们一人两鬼瞬间便回到了大王村的家门前,而此时已是深夜,深邃的天色中,一红一黑两个身影,那颜色如同被腌制过的一样,浓烈浊深。
是王海和盖着红盖头的新娘。两只鬼在距离地面十公分处,上下微微拂动着。
就在李锦书专注地看过去时,身侧突然一声嘶吼声,李锦书被突然的声音惊地一哆嗦,转头一看,鬼婆露出一排尖锐细长的牙齿,如同兽一般冲院子里的影子发出警示。
这是李锦书第一次见她暴走。
薛晚早就远远地躲开,靠在墙边向这边投来谨慎的目光。
“阿婆,吓人之前能不能打声招呼啊?”李锦书强行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合着就欺负我一人儿呗!”
没成想那鬼婆今晚的情绪完全失控,不仅仅没把李锦书的话听进去,竟然还转过头冲着她嘶吼。李锦书无奈地抹了一把脸,默默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腐烂多久了啊,口臭能熏死人的呀!”
鬼婆又嘶吼了两声,就在李锦书以为她要偃旗息鼓时,鬼婆的嘶吼声竟变成了嘤嘤嘤的啼哭,那声音从悠远的年代传来,听得李锦书头皮一阵发麻。
她忍无可忍,大叫一声:“别哭了!有事说事行不行!”
院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鬼婆低声的抽泣。过了几分钟,她总算是缓缓开口,胳膊缓缓抬起,用藏满了淤泥的长指甲直指院中的两只鬼影,颤抖着控诉。
“这二人,通——奸!”
李锦书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挠了挠头皮,平静中略带烦躁:“想到了......所以你就把王海的头缝到了新娘的肚子里?”
鬼婆留下两行血泪,眼神愈发地幽怨,瘪着嘴巴说:“是他们罪有应得——”
李锦书叹了一口气,打了个呵欠,看向院子里飘荡的两只鬼:“你俩为什么打断阿婆的共情?”
鬼新娘没说话,倒是她肚子里的人头发出沉闷的回答,那声音阴森恐怖地笑了两声:“你以为你能离开吗?”
李锦书愣了一下神,掏掏耳朵,侧耳问了一个字:“你说啥?”
那缝合地粗针角的肚皮再次传出话来:“你走不掉的,这整个村子的厉鬼都会缠着你!我们两世厉鬼,不会让李京兰的墓重见天日的!她要永远,永远永远留在阴曹地府里!”
李锦书终于不再那般地吊儿郎当,她目光如炬,在此刻有了神采:“你是说要把我留在这儿吗?”
新娘的盖头随风吹拂,李锦书始终看不到她的真面目。只听得那恐怖的笑声:“你身后的小女孩儿难道还不能证明我说的话不是开玩笑吗?”
李锦书侧眸瞧见躲到墙角打着冷颤的薛晚,眼底浮现出几分狠厉。她慢慢回过头,望着院中的无头鬼和鬼新娘,一字一顿:“前世不追,只言今日,我要带走的人,谁也留不下。”
“李京兰,那要看你的本事了。”沉闷的笑声。
眼见鬼婆又要嘶吼,李锦书预判了她的动作,在她张嘴的前一秒轻轻在她的背上拍了拍,轻声说:“不过几只鬼罢了,口气不小!”
话音未落,一掌轰然击出,那只无头鬼晃了两下,碗大的疤上喷涌出暗红色的血液来,浓重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院子。
薛晚又是一阵狂吐。
肚皮中的头似乎是转了几圈,直把肚皮撞得变了形,传出的声音极其愤怒:“不就是死吗?李京兰,我早就说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死了几回了,阎王都不敢收我!你能奈我何?”
“哦?”李锦书冷笑一声,“阎王不收你,是怕你脏了酆都城,十八层炼狱都不要的破烂,还给你骄傲上了?”
这话一出口,便戳中了无头鬼的痛处,那肚皮的几处针脚竟有开裂的架势,声音陡然间暴怒:“李京兰!是你让我成为了阶下囚!是你让我不得转世!是你对我紧抓不放!李京兰!我要你血债血偿!”
肚子遭到猛烈的冲撞,鬼新娘的身体剧烈地摇晃,她双手捧上肚子,忽然间开口,语气慌乱:“老爷!老爷息怒!妾身疼啊!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