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锦书(55)
李京兰的背不禁动了一下。侧过脸,轻声问:“芝茵——”
南歌发出一声轻微的鼻音:“嗯。”
“怎么了?睡不踏实吗?”
南歌又蹭了蹭她的背,贴的更紧了,模糊地吐出一个字:“热。”
李京兰松开握着的手,翻过身,与南歌面对面,将薄被掀开,只在南歌的腰上搭了一角:“好一些吗?”
南歌却更凑近了些,往她怀里挪了挪:“好。”
李京兰怕她热,便没再动弹,只是这么侧躺着,一手放在耳下,一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困意席卷而来,她再次进入了梦乡。
透亮的夜空,挂着一轮清凉的圆月,时间进入到寅时。
胸口一点轻微的触觉,李京兰不由地发出一声梦呓。就是这一声梦呓再次唤醒了她。那感觉越来越明显,李京兰缓缓睁开双眼,模糊的大脑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如同惊雷闪过,瞬间将她惊醒。李京兰整个人一激灵,从榻上滚下来。
她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双手紧着内衣领,护在胸前,瞳孔中充斥着惊惧之色,瞪着眼睛看着榻上的南歌,哆哆嗦嗦地喊道:“你——你!你做什么!”
胸口的印痕还在,李京兰拼了命地想用里衣抹掉。
南歌长睫微动,眼底泛起一层雾气,她看着李京兰失魂的样子,一时竟无地自容,过了片刻,缓缓从踏上爬起,双手撑在榻上,眸色闪动,静静地,没有开口。
李京兰大口地呼吸着,双手一直护在胸前,转头向帐帘张望了几眼,回头又看到榻上的南歌,眉头就皱了起来:“芝、芝茵,你——”
南歌咬着唇,从榻上缓缓起身。随着她下榻来,李京兰惊慌地向后退去。南歌原本是向她走来的,可见她这副模样,南歌神色落寞,缓缓转身,扯开帘子,出了营帐。只留下一脸惊愕的李京兰,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李京兰双手颤抖着松开领口,垂眸往里面匆匆一瞥,紧接着再次收紧,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许久,她才回味过来怎么一回事。虽然她的心中极不愿意承认,可是脑海中将方才南歌的神色过了一遍又一遍后,她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南歌与她书信往来地如此频繁,她竟然对她的心思毫无察觉!可换做是谁,都不会往别处想吧,换做旁人,也会认作是闺中密友啊!
经过了漫长的醒悟和自我的心理安慰,对南歌的担心取代了李京兰心中的惊讶。她思考了好一会儿后,才艰难地迈开步子,朝帐外走去。
南歌没有走,她就站在拴马桩旁,与她的马站在一处。她正抬头望着深蓝的天空,李京兰出了帐子就瞧见了她的背影。
李京兰慢慢走过去,走到她身边,南歌侧眸瞧了她一眼,没说话,转头继续看着那轮圆月。
李京兰吞了口口水,轻声说:“回去休息啊。”
南歌没有回应她。
李京兰眉头微蹙,又咽了口口水:“你去休息,我......外面守着。”
南歌转过头来,眸色沉沉,盯着她看了片刻,转过头望着圆月,才缓缓开口:“今日是兰月十五......适逢中元,诸事不宜......可我想着也是圆月,这一路都在想着赴你的约。”
李京兰犹豫着开口:“芝茵,你——”
“我是啊。”南歌轻声却清晰地说,月光洒在她的面庞,清冷和孤傲间,多了一分落寞,“把你吓到了吧,怪我......”
“从何时起?”李京兰问。
夜色中,一丝风都没有,除了蝉鸣,和南歌的回应。
“或许从我们的第一眼,你说你会养鱼,也或许是第二面,你特意为我带的甜食......或是我开口求季大人来汴京时带着我——”
李京兰的眸色一动,转头看向南歌,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南歌上次来京都,竟然是为了找她?
南歌没有说她面对巍峨的李府时的怯懦,没有说她见到明媚的李京兰时的自卑,她依然保有一丝孤傲。这份孤傲并不是她活着的脸面,而是能够撑起她来见李京兰的勇气。
李京兰的脑海中浮现出南歌与她往来的书信,如今看来,字里行间皆有蛛丝马迹,只是她没有察觉出南歌的这份情谊。
“先回去歇息,这几日你乏了。”李京兰只是这样说,她找不到其他的说辞。
见南歌不动,李京兰思忖片刻,牵起她的手,往营帐走。南歌眼中有些疑惑的神色,却并未挣脱,任由李京兰将她带回了帐中。李京兰一直将她带回榻上,给她搭好被子。自己也跟着躺了下来,可不过片刻,又坐起了身,双脚踩在踏脚凳上,背对着南歌。
就这么坐着。
南歌没有闭眼,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的背。过了许久,她缓缓挪动身子,凑近了些。感受着熟悉的体温,李京兰眉头皱起,身子却没动,任由着体温与自己的体温融于一体。
身后的呼吸逐渐均匀,李京兰的脸色愈发凝重,在这深夜里,一直坐到了天明。
南歌一直睡到了翌日晌午才醒。睁开双眼的时候,帐中只有她一人。回想起昨夜发生的种种,不安的情绪涌上心头。她略微整理了下衣衫便下了榻,从衣架上拿起外衣披上,出了帐子。
外头的日头很大,晃得她赶忙抬手遮挡。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她四下寻找李京兰的身影。李京兰没找到,倒是看到了昨日见过的慕阳。
“南、芝、茵!”仇问书走过来嘿嘿一笑,“没错吧?”
他手里端着食盘,看样子刚刚打了饭菜回来,热情地对南歌说:“锦书在后面呢,一会儿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