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别惹首席刺客(12)

作者: 椰萝 阅读记录

阮小利咧开嘴,开怀大笑。

毛不拔生怕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他会滔滔不绝说个不停,于是赶紧脚底抹油,边跑边告辞。

毛不拔回家有两条路行得通。一条是大道,道路平坦开阔,绕开了脏乱破旧的老区,距离可比直穿老区而过的小道多了半程。他赖得走那许多路,每日都是穿小道回家,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小道走得多了,毛不拔几乎记得小道上的每一个水洼、每一处拐角,甚至每门每户之间的距离,就算闭上眼睛,也能摸回家去。可是,今天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劲,小道走得并不畅快。

毛不拔先是踩中了一个水洼,溅得一裤腿臭潲水;接着一头撞上块新挂的招牌,满眼冒金星;很快又被一户人家的水桶绊了跤,跌跌撞撞摔出三步,伸手扶墙,结果墙面布满青苔,手一滑,整个人倒头栽进了一只破木篓子里。

破木篓子里装满了破衣烂衫,散发着十几年没有清洗的臭鱼烂虾味,毛不拔虽未受伤,却也被臭味呛得直咳嗽。他拔下盖在头上的破木篓子,狠狠砸在地上,卯足劲头,一脚踩了下去,将破木篓子踩了个对穿空,仍不解气,又跺了几脚,直到破木篓子木屑横飞,才算出了口气。

毛不拔喘着粗气,胸口一起一伏,鼻孔一张一合,顶着一头比鸡窝还乱的散发,头顶好像还冒着烟,走路一瘸一拐,活像只斗败的公鸡。他嘴里嘟嘟囔囔地问候破木篓子的八辈祖宗,气得不行时,又跺两下地面,感情就算是跺了破木篓子的八辈祖宗。

毛不拔边走边气,边气边跺,也不知几时跺到了什么物什,粘在鞋底,走起路来,吱嘎吱嘎地响,教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毛不拔受不了阴魂不散的刺挠声,停将下来,抓起左脚看一眼鞋底,什么都没有,抓起右脚看一眼鞋底,眼里登时冒出金光。

原来鞋底竟粘了片金竹叶,竹叶虽蒙尘沾灰,颜色暗淡,却掩盖不住自身耀眼的光芒。

毛不拔的眼神突然变得狂热起来,他拔下鞋子,如获至宝般捧在手心,好像捧着的是一只纯金打造的鞋子。

“金叶子!金叶子!”毛不拔压低声音,喉咙因激动而发紧,发出的声音如饿兽般嘶哑沉闷,“金叶子!发财啦!我要发财啦!有没有?还有没有?”他着魔般捧着鞋子,紧紧贴在胸前,“有!一定有!找找!再找找!”

毛不拔弯下腰,顾不得自己披头散发、单脚穿鞋的模样有多癫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金叶子!我要找金叶子!”

果然,毛不拔找到了第二片金叶子,还有第三片、第四片、第五片......随着金叶子数量的增加,他的腰也越弯越低,最后几乎双手扶地爬行,像只四肢不全的老猎狗四处闻闻嗅嗅。

毛不拔眼里只有金叶子,金灿灿的光芒不仅蒙蔽了他的双眼,更加蒙蔽了他的心智。他追着金叶子,狗一样爬行,没有注意到自己爬上了多少级台阶、爬过了多少扇摇摇欲坠的破木门,最后爬进蛛网密布却窗户紧闭的空屋。

空屋里不是什么都没有。

屋里有张四方桌,四方桌上有坐铜烛台,铜烛台上点着跟白蜡烛。

烛光摇曳,没照到屋门左侧的黑影,没照到屋门右侧的白狗,却照出了毛不拔的贪婪。

黑影不紧不慢地关上屋门,毛不拔却全然没有觉察,他正欲伸手去拿铜烛台,身后传来一句冷冽的话语。

“毛东家,幸会幸会!”

毛不拔的手停在一半,猛得转过身来,他看不清隐没在阴影下的黑衣人,却被黑衣人脚边的白狗吓得惊叫起来。

毛不拔一叫,白狗也跟着大声吠叫起来。黑衣人底喝一声,白狗才停止吠叫。

“你——”毛不拔颤声道,“你是什么人?”

“你捡了我的金叶子,又擅自闯进我家院子,”黑衣人歪歪脑袋,“还问我是什么人?”

“你——,你的金叶子?”毛不拔捂住腰带,腰带里装着刚捡的金叶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金叶子?”

“没关系,你捡到多少金叶子都归你。”

“真的吗?”毛不拔松了口气。

“当然。你的买命钱,自然归你。”

“什——”

“么”字没出口,毛不拔身子一萎,倒在了地上。

*

顺意楼生意红火。

东家赵恬却脸色煞白。他朝右看看绯袍官员,又转左看看青袍官员,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周旋,却不发一语。

两名官员同样不发一语,只因她们已将情况细细说明,只等赵恬权衡抉择。

赵恬哑声问道:“紫玉茶花当真与茶花谷七十七个村民的死有关?”

唐六如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卖花人名叫毛不拔,是蜀中大街奇宝斋的东家。”赵恬道,“此人人如其名,一毛不拔,江湖人称‘石鸡’是也。”

“毛不拔使的是何种兵刃?”

“毛不拔擅使软剑,一招灵蛇刎颈更是炉火纯青。”赵恬道,“以软剑剑身缠绕对手脖子,随后抽剑割破咽喉,最终只会在对手脖子上留下一道薄如蚕丝的红痕。”

唐六如望了景曦一眼,道:“茶花谷中,有六人正是死于灵蛇刎颈。”

赵恬闻言,颤声道:“莫非毛东家真是屠村盗花的凶徒!”

景曦不等赵恬说完,提剑出了顺意楼,正欲往西奔去,却被唐六如拽住衣角,朝东而去。

奇宝斋门前冷落,店里的伙计比客人都多。

景曦一股脑冲进奇宝斋,二话不说,打掉柜台后头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手里的算盘,揪住其衣襟,嘶声问道:“说!毛不拔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