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首席刺客(16)
威武镖局。
聚义堂内坐着三个人。
其中一人正是言笑,她苦着脸,严峻的目光来回打量另外两人。只是,她看对面一人的目光中,带着阴森的杀意。
坐在言笑对面的人正是阮小利,一张方脸棱角分明,身高九尺、肌肉结实。他对言笑的杀意一无所知,褐色脸膛上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上座沉默的总镖头,眼里闪烁着灼热而贪婪的光芒。
总镖头抬起头,黝黑的马脸枯瘦干瘪,双颊下凹,活像阴司里的鬼差。此人正是江湖人称“活阎罗”的马有龙。
“有人追杀你,”马有龙道,“你为什么不报官呢?”
“我在临县报过官,可对方和官府有勾连,官爷们硬生生否定我提供的证据,非但不处理对方,还诬蔑我报假案,最后以藐视公堂的罪名打了我十个板子。”言笑苦着脸道,“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花钱找人保护自己了。”
马有龙道:“为什么一定要是阮镖头呢?威武镖局有镖头十六人,副镖头五十三人,镖师三百零九人,个个身手不凡,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实在是因为阮镖头另有重任,最近几日都无暇他顾。”
“追杀我的人是个胡人,又高又壮,长得像座山一样,所以,我就想找个体形跟他差不多上下的人,起码看着都比较有安全感。”说着,言笑假装漫不经心地瞥了马有龙一眼,后者枯瘦精干,隆起的太阳穴表明他内力深厚、武功不凡,但和又高又壮确实没有丝毫关系。
马有龙注意到阮小利嘴角翘起些微得意,轻轻皱了下眉头,闷声接下了阮小利保护言笑的买卖。
言笑以“叶逍”的名义签了契约,留下五十两银子,就带走了阮小利。
*
景曦与唐六如赶在天黑之前来到威武镖局,却被告知阮小利接了桩“人镖”,跟着一位下巴有痣的雍容妇人离开了南蜀。
第十章
出了城,又走了五里路,言笑停了下来。
“累了,累了。”言笑摆摆手,“我们歇息一下,吃点东西。”说着,她从包裹里取出一壶酒和两块烧饼,并将一壶酒和一块烧饼递给阮小利。
阮小利接过酒和烧饼,想都没想,拔掉酒塞,仰头喝了一大口。而言笑只是捏下烧饼的一个小角,递到嘴边,却又拿了出来。
片刻之后,只见阮小利倒头一栽,已经失去了意识。等他清醒过来,睁开眼看见的却是嶙峋的峭壁和无底的深渊。
此刻,他正悬空吊在一株自峭壁斜长而出的松树枝杈上,双手双脚反绑身后,横腰系一根粗麻绳,身下是万丈深渊。
不远处,松树主干上,一抹绯红色的衣袂迎风招摇。
阮小利眨眨眼睛,定睛看去,认出那红衣人正是托镖人“叶逍”。
“叶逍”傲立孤枝,悬于万丈山崖而不惧。见阮小利醒来,跨前两步,轻松自若,如履平地,足见武功修为之深厚。
阮小利早已吓破了胆,连救命都喊不出声了,只一昧的发抖,裤衩也湿了一大片。
就在此时,崖顶传来两声急促的犬吠,阮小利听得浑身一激灵,犬吠声唤醒了他求生的欲望,驱散了恐惧的阴霾。
阮小利挣了挣双手,可麻绳捆得很结实,他的挣扎除了令横长而出的松树枝杈摇晃,使自己悬吊的处境更危险之外,丝毫没有起到任何帮助,对言笑没有产生任何威胁。
言笑负手而立,稳当当站着,居高临下看着阮小利,眼神睥睨。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阮小利的哀求因恐惧而颤抖,“不知在下哪里冒犯了女侠,请——,请女侠明示!”
言笑唇角抽了抽,咬牙说出了三个字:“茶!花!谷!”
“茶花谷”三个字就像三枚看不见的长钉,一字一钉,狠戾地扎在阮小利的要穴上,似乎每个字都是奔着取他性命而被说出口。
“你——,你是什么人?”
言笑没有理会阮小利,盯着他,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怕死吗?”
阮小利一愣,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言笑会问这种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他明知言笑在戏弄他,可他还是连连答道:“怕死,怕死,我怕死,我不想死。女侠,求求你,绕我一命,绕我一命。我一定改过自新,每日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你长命百岁、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儿孙——”
言笑眉心一皱,冷喝道:“闭嘴!”
阮小利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剩下的两个字在喉口卡了一下,不停咳嗽起来,松树枝杈随之晃动起来,嘎吱、嘎吱,发出不堪重负的低鸣。他深吸一口气,狂咽几口唾沫,终于是止住了咳嗽,松树枝杈也停止了晃动。
“冤有头,债有主。”咳嗽之后,阮小利似乎找回了一些理智,“我只是收钱办事,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你不想死,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女侠,只要你能绕我一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以命换命。只要你供出参与屠杀的同伙,我就饶你一命。”
“当真?”阮小利双眼灼灼,在生的希望光芒下,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不然,他稍微想一下毛不拔的下场,就会知道自己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言笑点点头。
“我是在蓝湖接的买卖。一百两银子,杀令。令单上,除了时间地点之外,其它什么都没写。我按照令单要求的时间来到集会点,才知道原来不止我一个接单人。毕竟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买卖,为了隐藏身份,大家都做了伪装。可是,有些人特征太突出,做再多伪装也是徒劳。其中便有一人,形貌独特,令人过目难忘。我虽不识得他,但若再遇到他,我必能相认出来。”阮小利微微一顿,颤声问道,“你当真饶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