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惹首席刺客(5)
“南蜀之地,多山川河流,交错纵横、分割地界,遂多有暗河密道天然形成,便有一帮潜藏之徒借暗河密道经营生财,交易奇货。”
唐六如着重强调“奇货”二字,不过景曦明白,所谓“奇货”自是些不可见天日的赃物或违禁品。景曦对此心照不宣,点头鼓励唐六如继续说下去。
唐六如见景曦来了兴趣,便松一口气,继续道:“时日一长,专事奇货交易的商贩便自发成行成市,今日之规模不容小觑,共聚成为三大集。三大集以蓝湖为圆心,各占一隅,交易商品各具特色。其中,蓝湖三集乃外邦商贩聚集之所,常有玄妙奇诡的货物流通。近来,蓝湖三集市面上有罗刹商人出售一种叫作‘吐真丸’的药剂,据说此药能令服食者神思出窍,陷入迷幻状态,彻底卸下心防,对别人提出的问题对答如流,当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吐真丸。”景曦凝眉思虑片刻,“倒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眼波一转,“六如姐可有办法买来?”
“包在我身上。”
说话间,景曦和唐六如已来到紫茶花小院。
墨水伏守在门前,一听到景曦的声音,便立起身来,高高昂着头,尾巴欢腾摇摆。墨水得见景曦兴奋之余,转头又冲着唐六如大声吠叫。
身处如此惨绝人寰的屠杀境地,墨水体内田园犬先祖的血性与警觉得以复苏,对陌生人唐六如展现出了充满野性的防备,吠叫声高亢洪亮,听来教人心惊胆寒,连唐六如也变了脸色。
须知银扇女侠唐六如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大名鼎鼎的人物,仗义疏财、侠肝义胆,深受江湖人士敬重。三年前,蜀山南峰聚集了一群残暴不仁的山匪,打旗号“蜀山泊”,洗劫附近村落、残杀过路商队,残害无辜者近千,暴行累累、人神共愤,引得朝野震怒。朝廷派遣精兵数千,先后剿匪三次,次次人员伤亡惨重,无功而返。
那时,唐六如不过是南蜀县衙的小小城门使,闻听蜀山泊山匪之暴行,义愤填膺,临时纠集了十三名义士,寅夜直闯蜀山泊,共剿匪一百三十四人,一夜便端掉了贼窝蜀山泊。
其中唐六如一人剿杀悍匪九九八十一人,替唐六如疗伤的药娘为其清点伤口,数来有九处皮肉开绽。此事一经传开,便有人以此为颂,称其“一疤屠九匪”。
剿匪大功既成,唐六如得以提拔重用,不出三年,便由从七品城门使擢升为六品南蜀县令,正值意气风发,当属南蜀说一不二的人物,然其目睹茶花谷之惨况,竟也凝重了脸色。
天色已经大亮,景融的屋子门窗大开,此时亮堂得紧。
景曦望着景融惨白的尸身,双膝一弯,跪在床前,磕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转向唐六如,道:“六如姐,能否准我亲自查验母亲尸身?”
“当然!”唐六如走到窗台前,舒展桌上纸张,边研墨边道,“你且验尸,我来替你写笔录。”
“多谢!”
景曦在景融床前蹲下,一边查验尸体,一边道:“死者景融,女,年五十有三。瞳孔散大,肌肉松弛,皮肤失去弹性,尸僵出现缓解,预计死亡时间超过十二个时辰,发案于昨日卯时之前。尸体呈仰卧状,头往右偏,尸斑坠积于背部,与死状吻合。致命伤在左胸,由前胸及后背穿透心脏,伤口呈圆形,边缘残留有白棕相间的箭羽。死者致命伤处的衣物前后留有三棱锥形穿刺口,据此推测凶器为十字开刃破甲箭。此外,尸体上下别无伤痕。”
她撑开景融的嘴巴,将一根白色纸卷探入其咽喉,取出纸卷后浸入一盆清水。待衙役取来仵作的笼鼠,便将浸过纸卷的清水投喂于笼鼠,一刻钟后,笼鼠并无异样,遂得出结论,“死者无中毒迹象。鉴于未在尸体上检验出生前反抗伤,推测死者死亡前因其他缘故丧失反抗能力。”
说罢,景曦走出房间,望着远山深吸了一口气。她仰起头,却阻止不了泪水沿着脸颊流淌而下。
唐六如自房中走出,正欲将验尸笔录交予景曦过目,便有一员书吏手捧记录案发现场状况的勘察典簿匆匆而来,书吏脸色铁青,双唇因惊吓过度而失血泛白。
书吏强撑着禀报道:“二位大人,现场已清点完毕。”
唐六如望向景曦,示意让景曦主持大局。
景曦道:“细说清点情况。”
“室外死者共76人,稚童十四、老者二十五、壮年三十七,男女各一半为三十八数。”书吏声音颤抖,口齿勉强保持清晰,“十二人死于剑伤,六人刎喉,六人穿心;六人死于斧劈;九人死于毒针;九人死于重拳;三十七人死于刀砍,其中三十三人惨遭分尸;另有三人死于圆球形钝物击打。水井旁有条断尾老白狗,亦遭拦腰砍断致死。”
“断尾老白狗。”景曦倒抽一口凉气,道“定是墨水的妈妈砚台无疑。”
景曦向书吏伸出手去,接过勘察典簿,翻看详解。
“77人一夜丧命,且现场没有明显反抗痕迹,我认为凶手应该不止一人。”唐六如道,“倘若只有一个凶手,他如何能确保自己在杀人时,其他人不会奋起反抗呢?生死关头,没有人会甘愿当待宰羔羊。”
“没错!凶手定然不止一人。”景曦将勘察典簿翻到致命伤分析那页,道,“受害者们遭受了迥然不同的致命伤,凶器有刀、有剑、有斧、有毒、有重拳、有钝器,还有破甲箭,倘若只有一人行凶,无法解释行凶手法为何如此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