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线牵(407)+番外
一位你如今忘得干干净净的女子。
凛霜不会回答,次次皆是如此。
但今日她搭理我了。
“你今日去神祇殿大闹一番,无缘无故问起朱雀神君,是为何?”
消息这么快就传到四海了?!
我看向师姐,对方眉眼平和,并无责难之意。
其实我倒宁愿师姐诘责我,至少这样,说明翎九那死凰鸟在师姐心中还有些痕迹。
“不为何。”
我没了回答的兴致。
“没事闹一闹,找找神祇殿不痛快。”
很意外,这次师姐没有如过往见我干荒唐事那般,叫我改改性子,收敛情绪。
只是扫了我一眼后,继续看戏。
走过石桥时,我真的很想问师姐还记不记得翎九,那个十几年前在石桥上与她告别的女子。
可是,我问不出口。
每次我提起师姐与翎九的最后一面,天道便会降给师姐一次坎坷,一次比一次难测,死里逃生,昏迷不醒之类,之后便是更加稀薄的记忆。
多年验证,我已经不敢提了。
又过去三百年,师姐已经鲜少来到朝露城。
从每个月来几次,逐渐减少为一个月一次,一年一次,数年一次。
最后几次来时,也不听曲,反而站在戏楼外。
不知在迷瞪什么,看见我时,也是一脸困惑,仿佛不知自己为何会到此处。
我就这么看着,看她逐渐遗忘与翎九最后的记忆。
以至于我会暗自庆幸,庆幸自己还记得莹绒。
听说赤鸟南枝从不染台出来了。
姜邕找我时,抱着个酒壶,踩在石桌上连比带划,绘声绘色地描述对方通过白水鉴心阵的场景,说其心淬炼的多么无暇,纯洁良善。
他还很不解的问我。
“赤鸟南枝犯了什么错?为何会被盘古大神派去不染台淬炼心性?”
犯了什么错?我冷笑。
就是她劈了翎九一半骨骼,然后被凛霜刨了半身血肉,被师尊惩罚去不染台精粹元识,洗去恶念。
只是这些,姜邕都不记得了。
很久以前有道雷莫名其妙劈了他洞府前的山崖,出关后看着满地碎石,他下意识来找我,想算一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天谴。
我没有如往日几次般提起那些事,他从此再也没有恢复记忆。
并非是懒,而是姜邕的反应,一次比一次让我寒心,不信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说是我的意|淫。
“少主故事编的怪好哩!主上听过吗?知道你这么编排她么?”
呸,这还有什么可聊的,纯纯浪费口舌。
很奇怪,最近时常会有种抽离感。
明明自己是唯一的,仅剩的局中人,可为何看着旧日相识,却有种自己才是看客的荒谬感受。
姜邕说起赤鸟南枝的英勇,说起与凛霜配合的无间,说起她们联手把妖族打的节节败退。我听着只觉得厌烦无趣,仰身躺在摇摇椅上,晃动酒瓶瞧着院中那株杏花树,每次都有花无果,也不知这茬能不能结一些果子。
“少主,你听没听呢?”
“嗯。”,我点点头,表示听着呢。
“赤鸟南枝变化真的很大,容貌也好看了许多,不再是一头赤发,而且还能操控南明离火了,听说神祇殿已经决意封她为朱雀神君。”
我嗤笑:“不可能。”
师尊记得太乙神盘的推定,不会再封朱雀神君。
我比谁都笃定。
果然,神祇殿没有传来封朱雀神君的消息。
但听说赤鸟南枝统率的朱雀宫上下一心,于是南禺在神祇殿的处境变得微妙,不过老祖神对其少主很是看重,待在身边亲自教导,虽无师徒之名,却远胜师徒的情分。
我偶尔会去见见老祖神。
沉月,哦不,被老祖神几次纠正,应该叫他重月。
重月很特别。
他看向我的眼神,没有如神祇殿的其他人那般,看疯子和叛徒的感觉,而是带着尊重和示好。
我猜,他很聪明。
他母族势弱,若要回南禺争出头,只凭借老祖神远远不够,老祖神的身份只能让凤凰宫尊敬沉月却不能畏惧沉月,对方必须找到一个能让人忌惮的靠山。
我这个声名狼藉的上神,最是合适。
本人实力毋庸置疑,毕竟荒唐事做那么多,神祇殿和伏羲族都舍不得弃了我,不单单因为我师尊是盘古大神,还因为他们都惧怕我的太乙神术。
行事无拘全随心意,若说老祖神是沉月的护身符,那我便是他对付凤凰宫的催命符。
其实我讨厌被人利用,但还是把自己的玉牌给了沉月。
我没说那个假名。
“沉月,我帮你全是因为莹绒。”
阿绒说翎九在后世救了她,那我也不介意,给翎九的祖父助助力。
沉月没有言语,甚至没问那突兀说出的名字是谁,只是接过玉牌退下。
看着对方的反应,我有些失落。
本以为,老祖神会告诉沉月些许事情,一番试探后,终究还是我想多了。
当年的亲历者,除了我,没有一位还记得。
老祖神叹气。
然后说出那句我耳朵都听出茧子的话。
“没想到,最执着的是你风眠。”
我回到朝露城,又忘记过了多久,再一次感受到师姐的气息。
拎着酒壶,寻着走着,来到了石桥处。
我站在迎舟亭,瞧见桥上的两位,第一次感到天道的戏耍和恶意。
师姐如旧,而她身边那女子,墨发如瀑,身长玉立,穿着红衣战袍,扬眉浅笑,神采间得意非常,让我恍然以为重逢了故人,失了几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