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佞(89)
但你作为她们口中的神子,地位尊贵,用度、住所又无一不在佐证这一点,想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只是,咱真的不明白,你对咱这般模样,痴缠?纠葛?将咱带到你的住所,是谋求什么。”
陈阴陵歪头看着神子,表情古怪:“咱只是一个奴隶,你能从咱这里得到什么?是你偶然间遇到的消遣?”
神子对她怵然间低沉的情绪一愣,伸手轻抚她的额头。
陈阴陵挥开她的手:“少把咱当孩子,没准咱比你大的多。”
神子并未对此做出反应,她眼神温柔而包容,继续向陈阴陵传达自己的情绪与想法:
【不是。我只是想和你。】
【在这里,你和我。】
【你和那些孩子一起,不好。】
【在这里,就好。】
在这里,你和我。
神子执着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用最直白的话语向陈阴陵展示着自己最大的善意与渴求,以至于在看懂了全部之后的陈阴陵只能捂着脸扭头。
没办法。
山顶之上的神殿内外是成群的侍从。
沐浴更衣完毕后的陈阴陵曾想探查周遭的情况,却在推门的一瞬间,被门外的四只手拦住去路,最后还是被这看起来缺心眼的神子打圆场领回来的。
而神子所居住的这间屋子也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安息地。
四面悉数是高墙,甚至连一扇窗都没有。
屋内的所有东西,都靠着墙边每三步便挂着的几盏油灯的光亮被看清楚。
她就像是被神子外出带回的金丝雀,被困于这一方天地,只能被迫和这位神子相处。
偏偏看起来单纯的神子还是个只会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思想的小家伙。
陈阴陵从地上站起来,领着神子去到她所指的床榻边。
而后拒绝了神子共寝的请求,额外从床榻边的柜子中搬出一套被褥,就地躺下。
“你别吵,就这样,否则咱就不和你说话,也不理你了。”
这一句话显然效力极佳,方才还持之以恒在陈阴陵面前晃荡发表意见的神子立刻偃旗息鼓,躺在床榻上双眼睁圆,侧身灼灼地盯着陈阴陵。
陈阴陵干脆扭身,无视神子:“你带着咱摔这么一下,不就是为了让咱过来这里吗?”
“现在,人也过来了,咱也躺下了,你别再作妖了。看懂你的意思真的很费劲。咱要睡觉了,你别吵了。”
身后的目光如芒在背,但陈阴陵不予理睬,闭眼装死。
只要别搭理这想一出是一出的神子,生活会变得无比美妙。
神子居住的这间房屋没有任何计时的装置。
加上没有窗户,就连昼夜更替都很难令人辨别。
而神子,在此间的一切活动更是枯燥地刻板。
陈阴陵自进入此地起,依靠着紊乱的作息,成功将自己过得一塌糊涂。
房屋内,油灯被侍从添了十二次,饭菜送了十四趟。
神子休息了七次。
困了睡,饿了吃,早算不清自己在这种温水煮青蛙的环境中待了多久的陈阴陵只能凭借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勉强推测出,自她进入这里起,已经过去了七日。
幸而她每日唯一的交流对象,不太聪明的神子看起来十分愿意和她“推心置腹”。
没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神子对她太好。
只是有一点不安。
在这样的环境里,原本对来路空白一片的陈阴陵不知何时,从脑海中出现了过去身为奴隶的经历,而她对于自己去路的信任似乎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第51章 七日即死(一)
人们在日出之时窥见了黑暗的离去,但这不代表他们能走入光明。
九日将去,其后归一。
陈阴陵在这一场看不见尽头的软囚禁中度过了属于她的一段日子,而后在某日神子照常进行完成自己的一切活动,突然起身离开之后,被推开房门的侍从领着强行带出了这座属于神子的屋舍,押入一片漆黑。
“神子有谕,使你等低贱身份能在神明之所洗尽自我的污浊,但这并不代表你就有资格能在这里成为真正的‘人’。奴隶始终是奴隶,你得记住自己的身份,别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是一道冷漠至极的声线,如同彻骨的寒冰,没有给人分毫思索的机会。
“但受神子之命,神殿之中,你需得从此起,片刻不离跟随神子,将她的一切不适与异样,及时告知于卜尹和其余神官。记住了吗?”
押解在肩膀上的重量并未有丝毫的减弱,甚至自陈阴陵进入这片黑暗之后,有愈发加重的意向。
不留情面的踢踹重击于她的膝弯之上,年幼的躯体根本无力和众多人数的成年人抗衡。
三个?或是四个?拳脚与手臂的压力根本无从计数。为了防止她记住神殿周遭的一切布局,陈阴陵从离开神子的屋舍之后,就被一块黑布蒙上双眼。
最为可笑的是,就连这块遮蔽奴隶双眼的布块,接触到皮肤的触感,都远远胜过早先穿在陈阴陵与那些孩童身上褴褛的衣衫。
见陈阴陵久久未曾应答,正前方头顶传来的冷冽声音再度到:“牢记在心了么?”
“呵。”陈阴陵气声轻呼:“什么?”
“啪——”几乎是在陈阴陵出声的下一秒,掌风便带着破空的声响重重扇歪了她的头。
紧接着,便是又一次问话:“入我神官府,当听行神官令。”
“你是否改悔?”
陈阴陵扭回头,高扬着“望”向声音的来源,但这从来不被允许,两三只手立刻将她按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