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命(6)
算命老头把手中的报纸折叠好,放在一旁的矮凳上,问:“想算什么?”
许佑祺没有多想,直接说:“我奶奶,一周前去世了,想问问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问逝者的客人,挺少见的。”算命老头颤颤巍巍地从边上的那沓红纸里抽了一张,连同马克笔放到许佑祺面前,说:“写下她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如果有她的遗物或者照片的话,更好。”
许佑祺拔开笔盖,利落地在红纸上写下了许芳舒三个字,她不太记得奶奶的生辰八字,但是葬礼上似乎有看她妈妈写过,自己拍了下来,于是掏出手机翻找,写下了奶奶的生辰八字,又从手机里翻到了一张奶奶的照片,递给了算命老头。
算命老头拿过红纸,折了好几折,连同铜钱一起放进了龟壳里,他仔细放大了手机里许芳舒的五官,看了许久,然后才动了动嘴皮子,许佑祺只能听见他快速地念着什么,却听不清内容,那算命老头晃了几下龟壳,然后将里头的红纸和铜钱倒在桌面上。
老头查看了铜钱分布的位置,随后他拿出火柴盒,划亮了一支将红纸点燃,放进了桌上的小钵里,他将视线定在许佑祺脸上,笃定地说:“她生前有遗憾未了,因此死后也不入轮回,她依旧在人世间徘徊。”
许佑祺早就想过了,这算命老头如果是个骗子,他就会把结果往坏了说,然后再告诉她有化解的办法,只需要花钱买个什么东西就行。
于是她依着他问:“那要如何化解?”
谁知道算命老头不跟剧本走,直接说:“斯人已逝,自然无解。”
这下子换许佑祺懵了,这是什么套路,难道这算命老头还能另辟蹊径地想其余法子来赚她的钱?
“无解?”
“这人啊,生前的各种恩怨和遗憾,人死了也就尘埃落定了,该是她受的自然就得继续受着,旁人既无法插手,自然无解。”
算命老头见钵里的火焰灭了,他这才开始收拾桌上的铜钱,边收拾边问:“姑娘你不为自己算一卦吗?”
许佑祺还是不信,于是她又扫码付款,说:“算,算我的命途。”
按照上一卦的流程,她自行拿了红纸写了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递过去。
算命老头拿着红纸瞧了眼,说:“好名字。”
许佑祺的名字是奶奶取的,以前就听奶奶说过,佑是保佑她平安健康,祺是希望她一生幸福的意思。
算命老头盯着她的脸端详的时候,许佑祺总是忍不住想,自己今天为了赴室友们的约,难得地化了一次妆,她把鼻梁化高了一点,脸颊两侧修小了一点,也不知道这老头会不会就被这亚洲邪术给骗了去,把她给算错了。
老头照旧把红纸和铜钱塞进龟壳里晃了几下倒出来,他瞧着每一个铜钱的位置,又捻起红纸来回确认红纸落下的地方,突然就皱着眉头说:“我得看看你的手相。”
许佑祺把右手伸出去,说:“这回怎么还得看手相?”
老头抬起眼皮,神色古怪地说了一句:“你要是能把你奶奶的手拿来,我也能帮她看一眼。”
许佑祺被这句话噎到了,只能清了清嗓子,任由老头端着自己的手看掌纹,只见老头来来回回地对着掌纹和铜钱看,最后他终于叹了口气,说出了此次算卦的结果。
“姑娘,你有大劫。”
第四章
大劫?开什么玩笑!
过了好几天,许佑祺还是会在想起算命老头的这句话时,忍不住发笑,笑着笑着又忍不住开始担心了起来。
算命这东西就是这样,算出了好的就信,算出了不好的就要骂对方一句江湖骗子,但是事后又总是忍不住去想,万一对方说的是真的呢?
许佑祺躺在沙发上发呆,自从辞职之后,除了旅游的时候,其余大部分时间她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于是她又开始想着,要不过几天再投个简历找个班上,省得继续无聊下去。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空调的声音和电视机里传来主播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报,她妈妈今早因为工作出差去了,要过几天才会回来,就顺便让她帮忙看几天家,等自己回来了再让她回北江市。
今天没有人煮饭给她吃,她点开外卖软件看了一圈也没找到特别想吃的食物,就索性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去觅食。
她家就在市中心,下楼后再走过两条街就有一条小吃街,每天晚上都热闹得很,她穿了一件背心搭一件外套,下半身穿着运动长裤和运动鞋,双手插在外套兜里穿梭在行人间,期间嗅到了烤肉的香气,当下就决定了今天的晚餐吃烤肉饭。
吃完饭她看了一眼时间,不到七点,现在回家也没事做,于是便买了杯饮料继续走走逛逛,一逛就来到了湖边公园。
这座公园是玉门市政厅利用上世纪遗留下来的废矿湖打造的,整座公园都围绕着整片湖建设,湖边的步道上种满了树,时常能看见有人在这里野餐散步打太极,偶尔也能看见借景拍婚纱照的新人,也算是玉门的其中一个景点了。
走在步道上,不远处有几个小孩骑着自行车在玩,家长在一旁盯着,夕阳的光照在水面上有些刺眼,许佑祺想了想,自己似乎很久都没有发过朋友圈了,于是便拿出手机对着湖景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挑了其中一张发了朋友圈。
发完朋友圈她把空掉的饮料杯扔进了垃圾桶,开始围绕着湖散步,湖面偶尔泛起涟漪,是游鱼闹出来的动静。
阳光折射在湖面上,随着风吹起的涟漪晃了她的双眼,她眯起双眼,盯着湖中央,那里似乎有一个小小的人影在挣扎,她听不见呼救的声音,只能看见她的双手胡乱在水面上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