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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姝色(女记)(118)

作者: 谢遥岑 阅读记录

自此离府,玉娘携银钱与随身之玉,携我而行同往边塞。

玉娘化名玉凉我则名霜我,初至于城门关口见一女娘,衣衫褴褛神情凄楚年岁与我等相仿,玉娘心生怜悯遂将其带回。自此,于那边塞之地支起书信铺子为众人代写书信聊以度日,我们三人相依为命。

书信铺子中每日皆有不同之人前来,或为思乡军士或为报国将卒。闲暇之时我们亦读兵书,玉娘常言读兵书可晓战事之理或能助于这边塞之境,战乱之景时常可见。

一日忽闻喊杀之声渐近,出门望去,见那战火纷飞百姓奔逃。

玉娘面色凝重带着我们躲于屋内,然有一伤者倒于门前,玉娘不及思索冲将出去将伤者拖入屋中,我亦随之帮忙包扎,那伤者满脸血污气息微弱,待其稍缓方问其情,原来敌军来袭,此人为守城之士。此后战事愈发频繁,我等亦曾操起刀剑与敌相搏,血腥之味至今难忘。亦有救人之时见那无辜百姓受困于战火必当出手相救。

胜仗之时,众人欢呼士气高昂旌旗飘扬,凯旋之师威风凛凛,败仗之景伤者遍地,哀号之声不绝于耳,玉娘每每见此皆黯然神伤。于此六年间,玉娘诗作渐多。首作《从军行》,为我等首随军队赶北荒之作“二十遴骁勇,从军事北荒。”此乃在我等三人于二十岁这年英勇无畏,投身于荒远北疆之述,“流星飞玉弹,宝剑落秋霜。”言其战斗激烈,那兵器之光如流星如秋霜。“书角吹杨柳,金山险马当。”边塞之音与险峻山川相应。“长驱空朔漠,驰捷报明王。”此乃达于捷报期盼,愿可能凯旋将喜讯报于君王社稷。《幽州胡马客》一篇更是尽显豪迈,“幽州胡马客,莲剑寒锋清。”描胡马客英姿宝剑寒芒,“笑看华海静,怒振河山倾。”写此女喜怒之间皆有豪情,“金鞍试风雪,千里一宵征。”不畏艰难千里奔袭真乃可敬对手,“韔底揪羽箭,弯弓新月明。”弯弓射箭之态如在眼前,“仰天坠雕鹄,回首贯长鲸。”箭术高超,“慷慨激忠烈,许国一身轻。”赞此女忠义,为她之家国不惜己身。“愿系匈奴颈,狼烟夜不惊。”表她平乱之愿。《塞下曲》中,“寒入关榆霜满天,铁衣马上枕戈眠。”绘边塞之寒将士辛劳,“愁生画角乡心破,月度深闺旧梦牵。”既有思乡之愁又有对亲人之,“愁绝惊闻边骑报,匈奴已牧陇西还。”闻敌之动心中之忧。每成一诗,军中将士皆反复吟咏。诗中之情或豪迈或感伤,皆为边塞生活写照。

彼时,应是朝廷宣告投降之前一月,边塞之景萧索依旧然人心惶惶已露败象。

军中遣人来请我等三人,我等心中虽有疑惑然仍随其而去,至军中,见那为首将军满面风霜,目光之中既有坚毅亦有无奈,将军见我等至起身相迎,其举动间尽显敬重。将军遂言此些年来,我等于边塞所送粮草皆有记录,今敌军将至临安城危在旦夕恐无力回天,将那粮草之资皆兑换成银票欲归还于我等。我等闻言皆惊愕不已,玉娘上前正色道:“将军,此粮草乃吾等为家国所献非为求报,今国难当头将军何以有此念?”将军长叹一声道:“知三位女娘大义,然敌军势大,此番围攻临安城恐难抵挡,望三位速速离去,保我宋人风骨!”

及归松阳,路上战火遽然而起,那一日,天昏地暗硝烟弥漫,宋军列阵于前,然敌军势如破竹,其铁骑奔腾如那汹涌洪流不可阻挡。宋军士卒虽奋力抵抗,然实力悬殊几无还手之力,喊杀之声震天动地,有一梁氏后人女将被敌兵围困犹自苦战,身上伤口鲜血汩汩流出,然其目光坚毅毫无退缩之意,但终因寡不敌众惨死于敌兵刀下。旗帜倒下营帐被焚,百姓们惊恐万状四处奔逃,有那老弱病残行动迟缓被乱军践踏,惨状令人不忍卒睹,我们有心救助然力有不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战争撕毁人心骨血。

归返松阳后玉娘深居简出,我们都只是在等,等一个可以让曾见之人安息的奇迹。

可等来的却是朝廷已降的消息,良久,玉娘缓缓抬手将那随身之玉佩猛地扯下,又颤抖着手翻找出年幼时所写之策论,玉娘凝望着那策论口中喃喃道:“梦碎了…梦碎了…”其声之悲如那孤雁哀鸣令人心碎,言罢,玉娘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出,那鲜红之血洒于策论之上如残竹凋零。

我与紫娥在赶往玉娘下葬的途中,遇四名蒙元军士,其态张狂目中无人欲杀宋民,我与紫娥相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决绝之光。遂提刃而上与军士相搏,刀刃挥舞寒芒点点,一番激战终杀四名军士,然我等亦身负重伤血迹斑斑。

我等拖着那军士尸首朝着玉娘坟茔前行,岂料那蒙元军士竟有同党悄然来袭,我等猝不及防,虽奋力抵抗然终究不敌,利刃刺入身上疼痛难忍,但我凭借着那残存意志,几乎是爬着,一步一步向着玉娘之坟靠近。

终至坟前见一人影伫立,我用尽最后之力出声问道:“妳是玉娘何人?”那人轻声答道:“一个欲为她知己却来不及的人…”紫娥于恍惚之中认出此人乃玉娘诗友心娘,紫娥气息奄奄挣扎着求心娘将我等三人葬于一处,言罢,紫娥阖然长逝。

我悲痛欲绝,爬至玉娘棺前从怀中取出那块玉缓缓放下,此玉乃玉娘珍爱亦承载着我等过往,我躺于地,望着那阴沉之天心中自问:我又是谁?一个爱玉娘却来不及的人?那么玉娘,妳又是谁?一个爱宋却来不及的人?来不及也罢,我心中之爱将随着生命终结而永埋地下永伴于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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