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姝色(女记)(32)
言罢餐好,我在一旁瞧着她风卷残云的模样等她给我解释,她问:“青陵,妳觉得天时地利人和哪个更重要?”我回:“自然是天时,不然何至将它放在首位?”她将抽出南方星宿图道:“可它也最难撬动不是吗?人和需势要言地利可移吓敌,可天时人又该怎么求?只能将前两者变数增大,它才有动的必要。”见我有些糊涂,她又补充道:“人心星宿互联不过是因不定隔糊,可军战之中能算好捏准的只有定数,七月西南,骄阳烈烈暑气熏蒸,蛇虫以阳滋盛,非人可敌。彼处夷人逢七月节庆,人众相聚,歌舞欢腾,此际攻之,非易也,不若往日各自为寨易攻。迨至十月,秋风渐起草木凋零,蛇虫渐微。且彼时气候转凉,人多患疾,体力不支,此正成攻陷之势,借此良机方可一举剿定。”我心下了然却仍担忧寻问:“可若是败了,妳就不怕死吗?”她瞧着院中角落里的巨斧铜管道:“不怕,我更怕在此之前冰河之验做不完,所以眼下在尽全力免此遗恨。”我问那是什么,她答:“我料太阳内部或有白化之象,阳核其温高压巨,聚变之反应不绝。然若其核能输转失衡或致能之积聚过速,则内压骤增,核温超常此变或使阳光之能大增,光芒耀世,然久之其内部结构或生异变。物聚散无常磁紊乱难测,若此,阳风带粒流狂暴,将扰天地之序。阳之变,或引气候大变,或致所受阳光之量质皆改,寒暖之替失其常度,忧冰河之期将至。冰河世至,大地冰封江河凝滞,鸟兽迁徙以求生机,今观天象,诸般征候隐有其兆,且今之科器,虽有所进,然于穹宇之奥所知尚浅,不可精估准速不可算流及措。”我心下大惊,眼下大明大业初成,无论是陛下还是几位王爷是万万听不得此话的,她看出我眼中的慌乱道:“妳且安心,我心中有数,自不会向除妳以外的任何人说起。”我闻言方才安心一些道:“妳也不要过于担忧,我昨天去寺中替妳求了签,是上上签呢。”她大笑起来:“好好好,上上签…”
4.
十月,剿匪成功平定西南的战报传回。
我前去灵台司报喜却正好撞见这样的一幕:静室之中陈几案,案上置一巨缸,缸之周壁晶莹,可窥其里。她着素衣立于缸前,初,取细沙于笥中,缓倾之于缸底,沙如流金,簌簌而下,匀铺缸底,若平野之壤。继而,执壶注水于缸,水如泉涌,潺潺而入,至缸之半高而止,水波荡漾,光影摇曳,缸中似有灵韵。她注水之时,手稳而心定,目察水之高低,不差毫厘。次,取食盐于皿,以手拈而匀撒于水中,盐粒如雪,纷纷飘落,入水即溶。撒盐之姿,轻缓有序,盐粒散布均匀,无有偏倚。待盐溶毕,又取数瓶不同颜色之酵酒,依次启封。先取其一,瓶口倾侧,酵酒徐徐流出,如丝如缕,落入缸中。执瓶之手,稳而不颤,使酵酒入缸之速恰到好处。酵酒入缸,初浮于水面,旋即受溶盐之影响,渐次沉降,其沉降之势,奇异非常,或缓或疾,或聚或散,如星云之变幻,未几,复取一瓶酵酒,依法注入。此瓶之色,与前者相异,入缸之后,与先入之酵酒相互交融,色彩斑斓,如梦似幻。如此再三,诸色酵酒皆入缸中。此时缸内之景,美轮美奂,酵酒带如星河之带,错落有致,或宽或窄或明或暗。观毕,她立于缸前,沉思片刻,以笔记录所见所感,其运笔如风字迹扬舞,记毕,复观缸中景,目光深邃若有所思。见我前来,她赶忙招呼我坐下,我问那是何物?好看地紧。她为我沏茶回道:“拟星河模小验而已,让妳见笑了。”我先前听她说讲过大明之外,尚有诸多未知之地,皆存于一个叫地球的球体之中,而地球之周,又有众多行星环伺,诸多行星,大小各异形态万千,皆循其轨运行有序,而彼等所聚之处名曰星河,星河之中,星与球之间,力之相互道之变化,皆有其理。便张口问道:“妳方才所验,可是穹宇星河之中的变数?”她点头回道:“缸底铺细沙一层乃模拟穹宇之基,沙之细腻犹若星辰所依之壤,继而注水,水高约半缸,水者喻其中流体,再撒饭盐于水中,盐溶而化,分布其间,此盐,类同星际之微粒,虽微末而能致变。待盐溶毕,添各色酵酒入缸。酵酒形似星际之物质,其入缸之态,变化多端。酵酒浮于水面,旋即受盐之引,沉降而下,沉降之势,或缓或疾,或聚或散,犹如星际尘埃与气体之互动。观其形成带状之星河状图案,可悟星际分布之律。星际之中,尘埃与气体弥漫,其分布非均匀无序,实受诸多因素所动,此验中之盐分,恰似穹宇中之引力、磁场等力,牵引物质,使之有序排列。酵酒宽者为物质富集之所;窄者为稀薄之域,色之不同,或示成分之差。由此可推想,星河系中,亦有类似之分布不均,从而影响恒星之形成演化。其沉降过程,或急或缓。急者,或因物质相互作用强烈;缓者,或因阻力较大,此正如星际物质形成恒星之历程,或速或迟,皆有其因。”我闻言惊叹:“那调其中之参数岂不是可查其因?可拟星河变数从而控防太阳之变行星之动?”她叹言:“理正如此,只是到底猜验不可真行控,只怕于阳化无变冰河无防…”我道:“这有何??妳从研究它们那天起不就已经知道改变不了它们了吗?不过是在此程中求心安己用,从不是它们需要人,是人需它们劝慰自己是活着的…”她闻言竟哭了出来抽泣着讲:“我做不到…”我见状想说些什么却半天张不了口,人总要学着一层一层剜掉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