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姝色(女记)(7)
昌意是个好孩子,聪慧度算勇战谋心无一不通,我瞧着他想起的都是嫘幼时模样,嫘只道:“他纵可做嫘河却到底心燥。”嫘实在抽不出空来伴着昌意长大,她继任域主后得背着西陵众民向纵讨活又得与中原各部平度划心,要养蚕制绸率兵作战要攻心止沸收心归源,需与姬轩相和背敌又需与其日夜相防,我光是瞧着都累。一日,蜀山欲乱还不待我们下舟处事便已停息,问其何故无人应声,嫘正欲气恼出声只听得一声清朗道:“元妃勿恼,不过是部中两人因果地不均而起之事,现下已将果焚地烧人已晓人齐比果重之理,蜀山无心起乱蜀人心齐聚重必不会让元妃为难。”那是蜀山域主的长女,名唤昌濮。她邀我们作客留下说是有宝物献上,嫘本欲推脱我却来了兴致央她留下,蜀山麓广袤平原延土肥沃水阳足,正是蚕宜之地,若能求得方寸借地于绸丝产出大有助益。夜渐深火渐鸿,嫘看着围着火光起舞的昌濮有些出神我拿着蜀绸到她面前她才回过神来,她明白了我留下意图称可,我问她看什么看的那样出神,她叹道:“从前妳母亲除了上前作战最喜爱的便是巫曲舞步了,她有些像…”我闻言回道:“妳也喜欢,我听部中老者说过那时妳的骨笛是部中最有气势的。”正忆旧呢,昌濮止了曲步递来鹿肉对我道:“娓分司,妳要的借地我已经同母亲说了,明日妳可前去亲挑。”远处泛起舟至之声她低声对嫘讲:“眼下黄帝并无让他袭位之心,可时日一长各部贺供他的命便是元妃也救不回的了,不如元妃将他换给我,昌濮必可保他平安。”她有嫘的划谋段度有我母亲的平置人心还有蜀山做坻,若想使昌意身平她实为上选。昌意下了舟忙奔来牵起昌濮的手跪在嫘与我面前道:“儿与母亲相伴无多,母亲即回西陵任域主,儿已无意中原欲随昌濮归若水为乡,求母亲成全!”我有些讶异全然不知他是何时认定她,嫘淡然应下收了粟米铜鼎只留了句:“她满你缺你己节度罢。”收地留蚕后我们回了西陵。最后一次路过那河,她见我支掩开口问道:“娓柏,妳说若是往后尚有人在我会是何模样?”我回道:“我也想不出,也许她们想活成什么样便将妳想成什么样吧。”她看了眼帝鸿的方向对河说了句:“区中的风平漪轻又何碍妳曾澜奔状泻过?后水相随自有后水欲向追构。”
二十年后,西陵境内无天灾无扰军人康乐牲富余、粮产换水杼流蚕绸足文心源,西陵域主嫘制文心发人源品德浸防抗强,分司娓柏带嫘制缫丝车走访中原各部。又一年地上聚黄落之时,我卧于榻上拉她的手颤声道:“柏将别于世,此生得遇嫘柏再无憾。”她的泪水砸在我手上抽泣道:“莫如此言,嫘若无柏,大业不成。”我贴在她的耳旁道:“今将…去矣…柏将…化魄…护西陵永盛…君常安康…”我睁眼却怎么也看不清,我想再说些什么却咙上发紧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听见的是她的一句:“嫘疾生于柏…”
第4章 惠利夫人
“婆婆,这个灯在军中用以报信,妳怎么会做?”我抬头对上那位郎君的眼,我看不清却也料到他眼中定有惊异。我笑着回他:“这很稀奇吗?在我的家乡可是人人都会啊。”他跪下求我教他做灯说是定能用于军中助军还民平,见他神情急迫我问道:“你娶妻了吗?”他点头称是,我道:“明日你带她过来,我教她做。”小郎君不解却仍旧照做为我带来个手脚健全的好孩子,她说她叫张印琰晓我苦心定不让我失望。她学东西很快也认字晓书边学着做灯边将我院中散纸都记住了,学成那日她将要赶往军中,她向我磕了个头道:“印琰一叹世间有婆婆这般懂药医知气理的女子,二谢婆婆肯教我做信灯给我立足机会,三叩婆婆不曾对这个世道失望,还请婆婆将名字告之印琰,若是印琰有命归来印琰为妳送终!”我从记忆里翻出个名字来开口道:“终点我早就走完了不需人送,我叫莘七娘。”我目送她离去,心里是止不住的酸涩,我拦不住她也留不住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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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过名字的,她把我从死人堆里救回来时叫我莘明敖。她说:“如今江西城里最不缺的就是孤魂野鬼鬼嚎形丧,妳既是我救回来的便跟着我姓,往后有我一口汤便有妳一口肉。”那时她南下认亲却险些被煮正是心寒情惑之际正需一人尝情相印。她很少提及她的过去因为这不会影响如今她过得好,遇到兵马权钱来求医的便恨恨诈其一笔,遇到卖儿卖母来求医的见也不见,遇到哭喊救命甘舍自己的分文不取倒施口粮,我问她:“妳就不怕遭人记恨吗?”她倒了碾药的手掐着我的脸回:“若是浅恨,如今就连皇帝都是以日为期的,大不了来日大家做鬼再搏骂互撕,若是深恨,我又不是打不过,若是打不过我可早没了什么眷恋的还值得拖活。”她教我认字识药却永远没个长辈样,她管我衣食品行却从不要我为她做些什么,我问她:“妳救过那么多人也没见妳个个留在身边,妳到底图我些什么呢?”她指着崖上的石斛回我:“那么有用干什么?这石斛于崖上长了这么些年还不是人人以为没用无价,万人万眼万价万换便是这个道理,何况就算无人采摘就算它不能补虚理功,它不也一样好好长在崖上吗?”我那时没听明白竟说:“妳的意思是我和它一样,妳光是瞧着就很开心?”她笑着点头称是,夸我悟性高要我今晚便将医书记完,我刚要开口求宽限,她激我道:“明敖这么聪明迟早与我一同扩宽草药之道,如今不过筑本定难不倒妳。”我咬了咬牙一夜便将医书记下草标熟忆,她听完我的背述奖了我个又大又亮的东西,她眼中闪过一两丝落寞更多的还是欣喜,她说:“这是我第一次行医时患者的谢礼,次日那位患者因又食别家的药便去了,明敖,其实我不是一个好医者我只是个用草药换活的商者,可我希望妳能做个好医者。”这话听着不痛不伤无悲无哀,我却终于解开了她从不让人称她铃医、救人是因人自救的疑惑,我将东西贴进里衣第一次抱住了她,我道:“商者医者都是换物之人,人只要活着就是在借人换欲,至少妳的欲望能让这个世上多一些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