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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我姝色(女记)(96)

作者: 谢遥岑 阅读记录

恰逢姊姊安顿后首封来信问道:“该以何器积反正之道?”我回道:“人信之统造之天。”再听到姊姊的消息是在两个月以后,她回乡将民聚众称社时称赤天圣母,奇门遁甲为民起势是真算筹计人以众搏道亦是真。她派人给官府递了意欲造反的状子,等到众人领粮祷经时才发觉他们的仙姑被吸己血肉的狗官捉了去。

这一趟比我想的容易,没用火把刀子没有官民互咬,教民们自发将全副身家报以官府将姊姊保了出来,我想或许是因为对活死人来说心跳之感比活着之耻重要。姊姊于我讲:“此时正是起反之机,清溪一反睦州必回,声威拼劲正盛此时若是不搏便没有可站之日了。”此时教中一位名唤章叔胤的男子领着几百人前来会见,见了人们个个瘦骨嶙峋却眼中闪光的样子我便知晓,姊姊即使不想也得想即使不做也会有人以她之名做,我们没有退路了。

教中人数达三千时我正欲将歙州地势告之却又是被一个劈手遣送上车不过这次是醒着的,姊姊开口道:“绮儿勿恼,此番若是事成我们便再也不会分开了,妳要做姊姊的退路。”我闷声不满地说:“圣母这车马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姊姊昔年背我上山时平稳呢,听说圣母还打算将我嫁出圣母可真是一人胜诀,可仔细哪日连自己也骗不过去了。”这是气话却也是真心话,我不明白她为何不肯借我骗己,明明她已经借了那么多人多我一个又何?呢?

她瞧着我好半天才道:“换个人人安乐的世道没有人会信,可偏偏这是个人人都想用死换来世福报的世道,绮儿,从清溪逃出那一刻姊姊余生都只是在赌,可赌运总会有消散那天,妳不该也不能被放进筹谋之道中,他就是姊姊给妳找的退路之石。”她嘱咐了车夫几句翻身下车,风里只留下一句似真似换的:“圣母要妳化地之埃,妳若是在她又怎么将骗气聚吊缚反为正?”也是,她这样的人到死也不会相信任何人只会借人塑己,她以为她为匪那些年只要不回家便还是那个乐笑清白的姊姊她骗人这些年只要我不沾染到谋反那步便还是那个正道高堂的学子。

可是,书简是朝廷给世人造的梦,朝廷是岁月给上人造的梦,她给我造的梦已经足够美好,她还从满身污泥里给世人造了一场黄粱梦让自己摸到了活着的感觉,却总要舍弃我划出幻真之际,我不甘心,总有一日我要告诉她幻真一体自遣无用。

永徽四年十月,文佳皇帝陈硕真携千人起事立权,章仆射攻占桐庐陈皇帝攻占睦州,起义军达万人朝廷震怒。

我在盘查之前逃到了歙州,歙州内百姓安乐田丰税薄歙州军防守严密器具粮良,我本该恨的,可我深知这世上如姊姊那般借人求己的少之又少,多的是如清溪县官那样为己覆人的,而这样的人又多落在世间掌担之位。我在歙州住了两个月将地势兵侧摸的一清二楚,给她写信时却还是不敢落名。

陈军退出歙州只余残守兵力的消息果真诱出歙州主兵出攻,待到主兵回城歙州据点己被陈军攻占又常夜袭歙州主营,歙州认下陈军那日我还是被她逮到了。她问我为何一早来了歙州,我答:“回皇帝陛下,臣女不过是被歙州风光吸引多逗留了几日又恰逢陛下攻城罢了。”她不会猜不到那封信是我写的也知道我还记恨她,索性开口说惨:“我这皇帝还不知道还有几日蹦头呢,下一步要攻婺州,那剌史虽是个不懂朝政人心的却也是身经百战兵强力壮了,来日青史一页陈硕真与清溪县不过是个笑话。”我还是急了忙开口问道:“无知无觉的躺着总比己麻人骗的跪着好不是?我猜到了妳要起义要攻歙州却怎么也没料到妳会自己称帝这是为什么?”她耍了一剑让我替她记得,她答:“小时候有人读到北魏元姑娘时同孤说她不明白为何就连皇帝这样的位置女子也只有被推攘的份为何人们理所应当地以为女子要么不争要么也是替别人争,后来行军路上我从锅里救出个小姑娘她说不好吃还说人活着就是在啃食自己,临终前孤问她还有什么想做的?她说她还没见过女皇帝,孤这名字还是她送我的呢。”看着她策马带兵前往歙州的背影心想:少来了,妳一直都是那个借别人抓活感的陈硕真,借了那么多人的一口气抓一抓帝位又有何不可?那小姑娘也是个胆大的,遗命托给她也算得偿了,幼时无知后来方晓为自己争的女子现在有过去有以后还会有,看不见的人永远也看不见,不想让人看见的人能骗过的也只有自己。

我走回营中收拾行囊却低眼一瞧看到几封未完的信,被捕县官家中写的“吾妹绮儿,此举无慌乱此心无悔过,惟愿汝与婶娘平安”在山中成教写的“绮儿,若是果硕却假先花可会不愿开绮?”征前墨尚淌留的:“宁做孤帝不连族亲”,我瞧着这些她定不肯认的信忆起了她那时的回答:“因为女子背着的是他们脏思恶想,他们可以指着尸骨踩着血肉说着二位本脏,可这只会让女子向上走向远飞的心更重,所以他们急了,急着灭踪抽骨忙着死心掐翼。”我那时说了句什么来着,我说:“可这是他们的事,不是她们该信认该走取的路。”文佳皇帝是笑话,是足矣使他们胆寒的笑话。

我追至婺州时正是两军僵持之际,人和对上的是军纪严明军械精良,地势遇上的是全然不熟谍人尽擒,天时磨上的是天命正统肃清乱党。

第一日,她猜到我会追上来仍还是不死心问道:“妳当真不考虑章叔胤了?”我下马回她:“妳将别个当做退路,别个却想借妳拼个干净,皇帝陛下看人的眼光当真不怎么样。”她没有说话似是默认,我坐下为她斟了杯酒问道:“陈硕真,妳后悔吗?”她将酒撒在刀上,金丝玉缕的缠绕也难抵血融寒光的刀峰,她从回忆里抽出来几件事讲给我听:“妳出生的前一个时辰,我在县学里因为一个奸字同人打架,我不明白为何无择受过之人会成为贬谪之代词,顶着被抓花的脸回家见到了妳,妳那时还跟个猴一般瘦小毛茂却用小手摸着我被抓过的地方。阿娘要我丢了妳要我用她的血去换钱活着,我没照做,县民可怜我让我将妳卖给他们让我早早嫁人,我没照做,我是做不到踩人骗己的,更何况他们只想借我瞧下位之感残儡之情,所以我借了很多人活着,若是有一日别人想将这份希翼讨回去,我也只能心甘情愿地归还。”我闻言只好丢下一句:“那妳也要许别人借妳完望,妳会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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