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帮皇姐登基(2)
燕弦春那张因为她们两人的泪水而看不清的面容上,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
她的皇姐用沙哑的声音说:“二妹,朕知道你难过,但你是朕的妹妹,先帝丧仪的事情朕只能信得过你,全权交给你负责才能放心。”她说完这句话顿了一下,低身去扶燕辞忧。
这是什么意思?燕辞忧有点眩晕。
殿门外守着的禁军都是燕弦春的人,燕辞忧不敢不从,顺着她的力道起身。燕弦春好似姊妹情深般抱着妹妹,温声安抚:“二妹节哀,小心伤身。皇姨在天之灵肯定也希望二妹保重,你我姐妹还当同心共事,相互依靠才是。”
燕辞忧完全说不出话了,连自己是否还在流泪都感受不到,燕弦春接下来的安排也恍恍惚惚听不真切,她满脑子盘旋的只有四个字。
诛心之言!
自从被燕弦春打包丢去负责丧仪,燕辞忧这几日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每日起床时都觉得头痛欲裂,还要强撑着去处理丧仪事务。
唐择枝来找她报告时,恰好看见燕辞忧在揉太阳穴,她担忧道:“王上,您要是难受不如跟陛下说说。丧仪大事本就繁杂,又忙又讨不到好,还要兼顾这个兼顾那个。再说了,您是陛下亲妹妹,陛下又刚继位,肯定能通融的。”
燕辞忧苦笑道:“可能会通融,但以后怎么办?若是现在辞了,就算不找我麻烦,也要找你们麻烦。皇姐就等着这个。”
唐择枝噎住,她嘴唇动了几下,还是说:“那王上,您这么着也不是个事……”
“我没事。”燕辞忧拍拍脸颊,拿起唐择枝送来的文书看起来:“松懈一点,就有挑不完的错处,今年不清算,先帝丧期过后也会清算。”她看着唐择枝不安的样子,保证道:“别担心。有我在,皇姐动不了你们。”
唐择枝顺着她的话笑了一下,完全没觉得安心。
她站在燕辞忧身边几年,对姐妹两个都有了解,只是没想到燕弦春一上位就给燕辞忧安排死局,心中不免怨怼。
燕辞忧同样有怨气。燕弦春这一招不仅给燕辞忧找活干,表示不计前嫌,对前政敌委以重任,还把她踢出了政治重臣的范畴:这几日新帝议事,全拿处理丧仪辛苦的借口把燕辞忧隔绝在外。
况且丧仪是国朝大事,流华殿里躺着的又是燕辞忧的母亲,她不敢疏忽丝毫。
如果痛苦的不是她自己,燕辞忧说不定还会夸一句干得漂亮——若是她登基,同样不会给对方留翻身的余地。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也没有丝毫阳光的迹象,差一点便能攻守之势异也,如今真是皇姐为刀俎我为鱼肉。燕辞忧算是真真正正与皇位失之交臂,换谁能咽的下这口气?
再咽不下也要勤勤恳恳干活,燕辞忧藏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认真地跟唐择枝讨论起来:“这件事,别交给知退,上报给李尚宫吧。”
唐择枝点点头:“我也怕陛下嫌我们自作主张,已经写好一份陈表,待明日一起交上去了。”
“不错,”燕辞忧赞赏地点点头,忍不住又叮嘱道,“你让知退管好我们的人就好了,其她什么都不要想知道吗?”
“放心好了,”唐择枝信誓旦旦,“王上你放心,属下若这点都做不好,立刻辞官回开封去。”
“你回开封我怎么办?”燕辞忧故作忧虑,“连陪我下棋的人都没有了。”
唐择枝立刻双眼含泪:“王上此等信任,属下真是无以为报……”
“好了、好了,”燕辞忧笑得不行,拿起文书卷起来轻敲她的头,“你去办事吧,时间到了,我也该去宫里了。”
唐择枝收放自如,利落地单膝下跪行礼:“属下遵命。”
看着唐择枝离开,燕辞忧刚想吩咐备车,便见她去而复返:“王上,瑞王来了。”
“唐大人,不用来回通报了,辞姐姐这里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她话音刚落,一道清亮声音就跟在后面响起来,瑞王本人在唐择枝身后探出头,面容与燕辞忧有五分相似,双眸明亮有神,笑起来两颊现出小梨涡,少年气十足。
唐择枝笑了下:“说一句不碍事的,臣先去办事了。”
“再见——”燕锦宁笑眯眯地向她摆手。
“宁宁是来找我下棋的?”燕辞忧指指案上棋盘,“我现在可没空。”
“天啊,辞姐姐居然不下棋了,”燕锦宁捂住嘴,故作震惊,“看来是真的很忙啊。”
燕辞忧失笑:“可不是嘛。你来的不巧,姐姐还要去宫里处理事务。”
“才不是,我来的正巧呢,”燕锦宁眨眨眼,“我正是知道辞姐姐这个时间要去宫里,才赶来和你一起去的。”
“和我一起?”燕辞忧愣了一下。
不怪她想不到,燕锦宁虽和她是一母同胞,比燕弦春的关系更近,但今年刚满十八,又被先帝和燕辞忧惯着,今日吟诗作对开赏花宴,明日舞刀弄枪去郊外打猎,一月里有五六次被言官说游手好闲。
别说两个姐姐争夺皇位不带她,就是宫宴上她都要坐小孩那桌。
去年中秋宴上还抢最小的妹妹的糕点,把人弄的哭闹不止。
燕辞忧和燕弦春围在她身边好一顿哄,好不容易月上中天,两人快把自家王府都许出去,才换来小妹妹破涕为笑。
转眼一看,罪魁祸首已经吹着口哨,三两下踩在树上,去赏月了。
燕辞忧与燕弦春对视一眼,竟然难得有同病相怜的时刻。
这样的人,燕辞忧实在想不到为什么燕弦春会非必要召她进宫,难道想要减除所有宗室势力?不对,燕锦宁有什么势力,纨绔少年势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