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我荼靡(130)
宋溪午眼睛红的不像话,但好在对方看不到,放下手机没有回复。
宋溪午睡不着,每天都睡不着,她以为会有人难过,但问过熙都壹号别墅区安保,得知那两人已经住在一起,每天都住在一起,她笑得好大声。
时间一天天过去,两人再无联络。
沈檀心依然住在宋溪午要她住的深山合院里,等宋溪午回家。
令富豪女人们趋之若鹜,价值连城的稀世珠宝;数十位熟练匠人精工细作,璀璨夺目的华服;美而不俗,华而不奢的避世豪宅,像极了一笔笔体面的分手费,没人知道这背后的价码。
从宋溪午说要提前回学校那天起,沈檀心就猜到了自己可能已经抓不住这段感情,但她没有想到,风筝真正脱线这一刻还是让她无法承受。
‘你不陪我么?都好几天没见你了,怪想你的。’那时候宋溪午毫不掩饰话语里的轻佻,恋爱谈不了,打算和她当炮友。
那时候她在心里一遍遍骗自己说,她的苏喜只是吃醋了,生气了,是在说气话,不是真的这么想。
‘你真的对我有过真心么?’
那时候她只要想起这句质问,就一遍遍骗自己说,她的苏喜只是工作太累了,只是生病了,不是真的质疑。
而现在所有她曾想发设法忍耐的,自欺欺人的,分离以后都由时间来明明白白的告诉她真相。断联后的每一个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个耳光,一个接着一个,没日没夜的向她宣告:
苏喜是真的无法信任她。
苏喜是真的连她最初的真心也在怀疑。
只要条件允许,苏喜是真的可以纯粹拿她当一个泄欲工具,连结婚这种话也能当哄骗说出口。
真相是一场狂风巨浪,经久不息,心一跳就震荡沈檀心全部感知,扩散到四肢百骸,只要她还在抗拒,不愿意相信,那些感知就会迅速席卷所有关于苏喜、宋溪午的记忆,让人恸切欲亡。
樾榕茶庄的夜没有高楼霓虹,只有安谧蝉鸣,连蝉的数量都受网络精密控制,要有,又不能多的吵人。
沈檀心总在深夜蜷缩在空荡的冥想室,长时间和这栋翻新古建筑对话,发觉它也有人的性情,也像她在等的人。
无微不至的妥帖,无孔不入的无情。
被这么甩掉是令人颜面无存,但她真的再也不敢纠缠宋家大小姐了,宋小姐实在是太狠了。
可想念岂止杀人,它能把人尊严洞穿,让人在感情里看上去有种不畏生死的孤勇。
四个月后的跨年夜,她小心翼翼给宋溪午发过去:【新年快乐】。
忐忑等待一夜,没有被回复。
又是两个月后的,深夜她独自买醉,意识不清时摆弄手机,第二天才看到自己发出去的是:【我好想你。】
没有被回复。
半年后她发:【周末有没有出去玩?】
等待回复中她不敢敲门,因为不确定开门等待自己的结果她能不能接受。
也许她该庆幸没有回应,那天她在异国街道漫步,湿热陌生的风扑到脸上,她不知来意,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运气超常的巧遇想见的人。
一年后。
关于宋家大小姐,宋溪午身边养了个十七岁小女友,整整一年还如胶似漆的谣言传遍熙城,她不相信,再痛,她也坚信宋溪午是在跟她闹别扭,宋溪午说要她等,回来她们就结婚。
受邀参加kaz合作企业的新品发布会时,沈檀心在休息厅贵宾专用通道迎面碰见了一年未见的宋溪午。
和宋溪午身边,那位传言中的年轻小女友。
女孩橙色长发过肩,走廊落地窗和煦的阳光照见女孩稚嫩皮肤上水蜜桃般细腻的绒毛,窗外山茶树盛开的艳色也不及那女孩的唇色。
那女孩穿着短到大腿根的黑色旗袍,同色马丁靴,右边有花臂,十指做了超长款美甲,宝石璀璨繁复,因此用手机打字都显得不便。
而沈檀心朝思暮想一年的人,穿着和那女孩相同颜色的西装和马面裙,此刻单膝触地蹲在地上,低头给那女孩系鞋带。
沈檀心立在原地。
仅仅是立在原地,就已经竭尽全力。
宋溪午系完鞋带起身,这才看到宛如冰棱插在原地的沈檀心,好像正在融化。
余光短暂交接,宋溪午和那女孩从沈檀心身旁经过。
沈檀心霎时间像被飓风吹透,灵魂游离于意识之外,轻弱到也像一缕风。
所以要她等她回来,说回来就结婚……
不过是床上为了*她随口扯的谎。
女孩回头把沈檀心看了又看,宋溪午脚步则自始至终没有停留一秒。
……
沈檀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会场的,只是飘忽的,回熙都壹号拿了东西,再下车已经来到了想来的地方。
北山生态园。
一双羊皮底裸色高跟鞋,走到墓主人名叫苏喜的碑前停下。
女人长腿笔直,身上一席参加发布会还未换掉的白底烟蓝色v领商务西装裙,湾鳄皮高腰皮带,手提价值百万的顶奢皮包,脖子上却戴着不过几千元的二手项链。
沈檀心在墓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周围有人祭奠,全家都依次祭拜过离开,又换了一家,沈檀心依然独自站在那里。
她在心里跟苏喜说了很多话,把这一年积攒的都说尽。
而后从包里拿出一只小巧的丝绒首饰盒。
把那座危料随行摆件捐给外国语学校董事会之前,她少见的,对物质上的东西产生了不舍之情。
于是派专人在捐赠之前从摆件底座挖了一块玉料下来,之后她用那块料找人订做了两枚婚戒,这已经是两年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