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清冷长公主后(136)
“这便是了。”沈寒潭满意地点点头,“这几日温文有礼了许多,看来淮安殿下监督得不错。殿下现如今并不在府上,容我说句冒犯的话,淮安这孩子一看便是个知书达理的,你跟她来往,为娘放心。”
沈知书登时迈开步子,绕着沈寒潭转了一圈,口内啧啧称奇:“娘,您先时不是劝我同她莫要有私交么?为何如今态度直接翻了个面?”
“原是我先时想岔了,前几日上朝时,圣上对淮安殿下不吝褒扬,想来淮安殿下应当是圣上一派,不会轻易下场参与帝姬纷争。”沈寒潭道,“所以你与她来往并没有坏处,只是须把握好分寸,切莫玩笑过度,万不可像同谢瑾般如此肆意打闹。”
沈知书扬声道“必不可能”,看着红霞渐渐从天边攀过来,料想已快至晚膳时分,遂笑着说:“不知您几位要过来,小厨房没备饭菜呢,两刻钟前才匆匆忙忙开始做,只恐过于简薄。”
“无碍,大菜我们已经做好带来了,只要你想,现如今便能开饭。”
“那便开饭罢。”沈知书嚎道,“我饿得不行了!”
沈寒潭大手一挥:“那成,今儿没有主仆之分,所有人都一同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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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府。
兰苕她们四个正在小厨房忙碌。
厨娘们皆被遣散回家吃团圆饭了,姜虞还要赶她们几个回去,她们执意不从。
一个说“家人都死绝了”,一个说“跟着殿下有银子拿”,再一个说“原是家里卖了我的,不想回去见她们”,还有一个说“回家回哪儿?长公主府更像我家”。
于是四人齐齐整整在小厨房捣鼓了一个时辰,最终做出了八个热菜、六个冷盘和一锅乌鸡红枣八角汤。*
兰苕还将库房里收着的秋露白搬了出来。
蓉菊撇撇嘴:“这酒怪醉人的,谁喝那个?我们五个人又喝不了一坛子,过会儿还要守岁呢,喝完直接昏过了怎么办?”
兰苕不由分说地将它搁上了桌:“就你酒量小,我和月桂斑竹都是能喝的。再不济,殿下酒量定然不差,往日里从没见她醉过。”
蓉菊笑道:“你指着殿下给你擦屁股?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可没说,是你自个儿说的。”兰苕耸耸肩,“你若是不想殿下多喝,那你自己多灌些。”
月桂是个瘦长脸的小姑娘,正兢兢业业端盘子。经过兰苕她俩身边时,她轻轻撞了蓉菊一下,笑道:“就数你不会喝,往日里只肯沾一筷子。今夜我必灌你好几盏。”
蓉菊愁眉苦脸地说:“那完了,今夜必醉。我倒不是怕醉酒,只是……我酒风不太好,一上脸便顾头不顾腚了。”
兰苕对这句话不以为意,结果一两个时辰后,蓉菊一屁股坐到了她怀里,一边唱山歌一边抱着她啃。
尚且清醒的兰苕:……
要死了。
谁来管管。
月桂咬着筷子笑得花枝乱颤:“叫你方才死命灌她,你这是自作自受!”
兰苕哭丧着一张俏脸,转过脑袋,试图向她家主子寻求帮助,却见姜虞扭头看天。
兰苕心存希望:“殿下?”
姜虞自言自语:“这月亮真圆呐。”
兰苕:“……殿下,今儿三十,没有月亮。”
姜虞继续自言自语:“这灯笼真亮呐。”
兰苕:“……殿下——”
姜虞:“这树真高呐。”
兰苕:……
兰苕将糊了自己一脸口水的蓉菊从身上扯下来,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我先失陪一会儿,把她安置好后再回来。”
兰苕于是拽着蓉菊走了,月桂与斑竹坚守岗位,攥着杯盏陪姜虞聊天。
月桂咂了口酒,笑道:“也是苦了殿下,大过年的只有我们几个陪着,怪冷清的。”
姜虞的脸被酒熏出了浅淡的绯红,然眸色清明,看不出喝了多少。她淡声道:“有你们陪着足矣,是我不想入宫。”
“往常还有沈将军陪着。”斑竹接话,“今儿沈将军在沈府吃团圆饭,想必是不会过来了。”
“怎么提起她来?”姜虞的视线从眼尾滑过去,落在菜色琳然的台面上,顿了一下,接着说,“她自是要与家人团聚,这会儿大约也在吃饭罢。”
月桂点点头,顺着话音接道:“这会子家家户户都在吃饭,将军自然也是。只是不知殿下送去的炮仗她放了没,那炮仗的声音最是好听,殿下统共才得了两抬,便送了将军一半儿。”
斑竹笑道:“将军帮了殿下良多,殿下礼尚往来也实属应当。那另一半炮仗不是你放了的?你现又有什么不满足?”
“诶呀,不是不满足……”月桂指手画脚地说不上来,想了半日,终于憋出了一句形容,“我就是感慨一下殿下与将军情谊深厚,宛如一对儿相扣的玉佩。”
斑竹的小脑袋点了点:“是了,将军与殿下相熟得如此之快,想来亦是缘分使然。咱们殿下总算不是孤身一人了,遇着事儿了也能有商有量……不过殿下——”
她将头往旁边一转,大约是酒壮怂人胆,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恕奴婢冒昧……奴婢真的好奇,您对将军有那方面的想法么?”
白梅从横斜着的枝头晃悠悠荡下来,外头的风像是陡然止住了,水面浮着薄冰,殿内呼吸声不闻。
姜虞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杯盏,安静几息,面无表情地反问:“你希望我有想法么?”
“奴婢也不好说……”斑竹的声音一点点弱下去,“就是希望殿下身边能时刻有人陪着,不止我们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