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清冷长公主后(71)
国师一言不发地立于原位,片刻后,听见殿内飘出皇上的问询:“外头什么动静?国师为何还不进?”
国师眯起眼,面色不改,极轻而迅速地冲侍子撂下一句话:“本座会劝皇上,请你务必想法子将这起流言按下去,再好查查生其源头。此事着实太荒唐了些。”
她说罢,兀自打起帘子,慢悠悠道:“无事。我这便进来了不是?”
姜初朱笔未停,仍在折子上圈圈划划:“阿璃今儿如何又来了?”
国师睁着眼睛扯谎:“家里炭火用完了,便过来陪陛下说说话,蹭一蹭暖气。”
“这不难,你今儿便在这儿住下,明儿我着人送一百斤银丝炭过去。”姜初叹了一口气,将折子一撂,“难的是西北暴雪,八百里加急驿道被阻断。工部着人去清雪,却挖出一堆骸骨,仵作前去辨认,说是有人有马,皮肉俱已腐了,不知何年何月埋在那儿的。”
“再挖下去,却挖出了皮肉尚在,看起来刚死不久的人。仵作回禀说是冻死的,再一辨认,却是镇守西北的漆虎军。”
国师撩袍往椅子上坐下,问:“陛下可有派人去彻查此事?”
“凉州知府已前往事发之地,这本在她的辖区内,自然是交由她承办,若是仍查不出什么,朕再从都察院捉人。”姜初揉了揉眉心,“朕今日便为这一事头疼,晚膳都未顾得上用。”
国师将粥罐放上桌台,抬手招来在一旁垂头研磨的内侍:“山药莲子百合粥,替你们圣上盛一碗。”
“朕便知只有阿璃最心疼朕。”皇上叹了口气,“然朕实在没有胃口。”
国师深深看她两眼,拢了拢袖摆,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至姜初身边站着:“这说难也不难。臣亲自走一趟便是。”
“太麻烦阿璃。”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分,谈何麻烦不麻烦?”
“这回暂*且用不上阿璃。”姜初摇摇头,“朕倒是要看看,凉州出了这档子事,这凉州知府到底是不是吃干饭的。”
国师将内侍盛起来的素粥往桌子中间一推:“她吃干饭管她吃干饭,陛下得吃饭。”
“罢了,既然是阿璃带来的,我便尝尝。”姜初不紧不慢地执起调羹,舀了小半勺,正要送入口中,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通报——
“皇后娘娘至。”
国师看见姜初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这点子不虞消散得极快,快到皇后前脚踏进门槛,后脚姜初的脸上已然看不出任何情绪了。
她将调羹撂下,抬起头,温声问:“皇后有何事,自有下人帮着递话,何故大晚上急匆匆跑这么一趟呢?若是冻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国师站在姜初身侧,淡淡问了安。
皇后回了礼,上前一步,抬手示意身后的内侍奉上鸡丝红枣汤:“臣妾有十余日不见皇上,想着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恨自己帮不上什么,唯有在皇上日常起居上多留些心。这是臣妾特命小厨房炖了一日的鸡汤,内加了红枣桂圆,暖心暖身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皇后最周到不过,有皇后看着后宫,朕很是放心。”姜初亲手掀开盖子,轻笑道,“好香。”
皇后踌躇一阵,开口道:“其实臣妾还有一事。”
“皇后但说无妨,你我之间不必客气。”
皇后点点头,满头珠翠岿然不动:“皇上已有月余未曾召人入养心殿。臣妾想着,公事再繁忙,也不及皇上保重玉体要紧。思来想去,还是我们姐妹们能力不足,没有一个可心人儿能得皇上意,再算起来,后宫也有三年没进新人了。”
“皇后以为如何?”
“正月二十一大吉,预备选秀是再合适不过的。”
姜初同国师对视一眼,国师点点头。
姜初敛了眸光,低头喝了一口乌鸡汤。
皇后静静立于大殿正中,一盏茶后,听见桌台后边传来一句无甚情绪的话——
“皇后看着办就好。”
第45章 教科书级别的先斩后奏
沈知书并未留宿。
她净了手,在床尾坐着,忽然站起身,捞过架子上的外袍,直愣愣推门往外走。
外头守着的侍子吓了一跳,忙问:“将军去哪儿?”
沈知书步子未顿,沉声撂下一句:“回家。”
“这便回了?”侍子错愕地问。
“回了。”沈知书终究还是驻足片刻,转身嘱咐,“照顾好你家主子,同她说,我明儿再来。”
……今夜之事太过荒唐。
喝了酒,又被炭火一烤,似乎总能干出些荒唐事。
——比如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姜虞的央求。
而若是再呆下去,还不知能发生什么。
人贵在当机立断。
姜虞那嫣红的眼尾与染上绯色的小痣在脑海中不断徘徊,姜虞压抑着的嘤咛如在耳畔,姜虞震颤着的肌肤柔软顺滑,姜虞……
姜虞姜虞,满脑子都是姜虞!
凉风一吹,沈知书在夜色里冷静下来。她大步流星出了府,抓过随从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气呵成,往将军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她迫切地想做点什么,来压住满脑子活蹦乱跳的念头。
于是这一路上她折了三把树枝,喂了四个流浪的孩童,闹了五只猫,终于抵达将军府。
将军府灯火通明。
何娘常来将军府,沈知书想着大约这会儿她还没走吧,心不在焉地叩了门,却不想迎头撞上了沈娘。
——沈寒潭搬了张椅子,纹丝不动坐在门旁,大有沈知书若是今夜不归家,她便将府邸掀个底朝天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