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露丽(11)
“嗯。”
梁以曦仰头灌了好几口咖啡,醇厚的咖啡混合甜蜜的奶香,一起进入口腔和胃里,手脚却依然冰凉。
“我们回学校吧。”她对余小年说。
余小年有些吃惊地看着她一口气喝完一杯咖啡,闻声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梁以曦朝她一笑。
莫名的,她感觉梁以曦很冷,就是不知道哪里冷。咖啡店里热气腾腾,窗玻璃上映出雪白朦胧的雾气,倒映着影影绰绰的路人。她的目光黑浸浸的,好像一汪黑色的冷泉。
“好。”余小年将自己的咖啡打包,跟上她一起出门朝学校走。
食堂里简单解决了晚饭,去图书馆的路上,余小年才彻底发觉梁以曦不对劲。
她一直在走神。
“你在想什么?”余小年问她。
梁以曦摇了摇头,过了会说:“想爸爸。”
这个是真的。
那些惊魂未定的时刻,她总是会想起梁瀚桢。
想他知道如今的自己会面对这些吗?但也不能想太多,不然又要掉眼泪。
余小年伸手揽住梁以曦,没说话。
圣诞长假就在眼前。在此之前,她们需要提交两份课程的大论文,和一小篇字数不是很多的小论文。
余小年写一半就跑一层的咖啡厅玩游戏了。
她最近开了个游戏直播账号,偶尔线上直播,也不说话。她水平很不错,这段时间粉丝量涨得十分可观。而且她头像即本人,十分乖巧可爱的一个女孩子。苏瑶点进去看过,说好家伙,百分之六十都是男粉。这些男粉一开始还想教余小年打游戏,弹幕区叽叽歪歪好一阵,要不是余小年从来不说话,加上水平实在厉害——现在,弹幕区一溜的全是“年姐”。没错,余小年的账号名称也是本名。
高中的时候,梁以曦就觉得她是一个很独特的女孩子。现在依然觉得。
也许是咖啡一口气灌得太猛,晚饭又吃得心不在焉,图书馆里坐了好一阵,梁以曦都觉得胃里不是很舒服。
吹了一个多小时的暖气,梁以曦就跑卫生间吐了。
不过吐完,她好像缓过来了点。
被吞噬的思绪一片片的、拼图似的回到了脑海。
那些人,到底在找什么?
第9章 钢笔 我跟Ruby说,快点上
去踹你一……
梁以曦搞不懂他们为什么如此执着。
她想起那天在去往伯明翰的车站,那两个人问自己的话。
后来同陈豫景交涉的时候,他们认定江宏斌死前是见过自己的。
梁以曦趴在座位上,捂着胃,闭眼思索。
其实说起那天和江宏斌的碰面,梁以曦都有些记忆混乱。
他来得太匆忙,又太没头没尾——之前他还在电话里问自己需不需要帮助,结果转天仿佛亡命之徒一般来找自己了。
最令她恐惧的,还是他的死亡。
之后的跟踪、进她家、追到车站,今天再次进入她的家——她都一个星期没住那了,梁以曦想,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找东西、找可能遗落什么的痕迹。
到底是什么呢。
思绪在半个多月前徘徊。
渐渐地,梁以曦想起那天江宏斌塞给自己的钢笔。
这会就在她的书包里。
很普通的一支钢笔,梁以曦不拿出来都能想到它的样子。
汇富银行职工都会发的留存纪念的钢笔。
旋开笔帽,亮铬色的笔尖上还绘有银行的曲线标识,十分流畅。
江宏斌说她爸一直带在身边——拿到手的时候她就看出来了。原因很简单。汇富银行所有的公共财物都有编码,那支钢笔确实年头久,上面的编码除了建行的年代,末尾四位数字还刻了生产批次。好巧不巧,手上这支钢笔的末尾编号就是她的生日。
想到这,梁以曦就不想去想了。她低下头,把脸埋进臂弯。
到现在,她都不觉得爸爸真的离开自己了。
回到酒店,梁以曦把那些拿回来的信件都拆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绪始终不宁的原因,拆信的时候,她总觉得其中几封被拆开过。疑神疑鬼地反复检查了好一会封口,等反应过来,梁以曦就不干了——如果说发现门是开着的那会,她确实无比恐惧,那到了这个时候,她只剩一肚子气。
梁以曦觉得自己又被逼得神经不正常了。
晚上睡觉,梦里果不其然来了场大逃杀。
凌晨四点吓醒的时候,梁以曦发现自己已经无所畏惧了。
她盯着黑咕隆咚的房间顶灯,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慷慨,甚至觉得这个时候她还能杀回旧公寓一趟,仔细找找到底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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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里给美国几个教授放了感恩节假。
余小年最后还是去了其中一位盛情邀约的教授家。
那位教授是最近新应聘来的,上课十分自由散漫,不回答问题还可以即兴表演当过——用余小年的话说,颇为符合她的审美。梁以曦搞不懂,她只觉得那位名叫亚瑟·费登的年轻教授特别不拘小节、胡子都不刮的。直到后来,梁以曦才明白余小年格外青睐这位教授的原因,无他,只因为他的名字和年姐钟爱的一款游戏主角同名。那会,梁以曦听了没有丝毫惊讶,年姐就是年姐。
整晚大逃杀,一点没睡好,太阳穴都突突的,下午开车送余小年去教授家后,梁以曦打算回酒店睡觉。
不过半途,她改变了主意。
导航显示,费登教授家距离马场并不远,驱车再过去,顶多二十分钟。
加油站啃了块三明治,灌了杯冰咖啡,梁以曦加满油就朝马场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