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糖烈酒(51)
一眼林庭樾就扭头避开。
她没看见,他眸中的星辰乱成一片。
回家,虞北棠翻出白天没写完的题继续写,凌晨一点,忽感四肢疲惫,浑身发冷,爬上床昏昏沉沉睡一觉,醒来时喉咙疼痛沙哑,额头滚烫。
病来得突然。
她强撑着爬下床,房间空无一人,她去客厅喝了杯水,嗓子才勉强发出声音,给班主任请过假,爬回床上,脑子明白要吃药,身体却像灌了铅,沉得无法动,不得不暂时放下复习任务休息,迷迷糊糊又睡一觉。
下午醒来口干舌燥,喉咙像含了刀片,想到生病是在浪费时间,虞北棠裹上衣服,下楼买药,吃过药,她拿着昨晚没新写完的卷子和英语单词本躺回床上,写不进去题就播放英文练听力或记单词,能做哪个是哪个。
手机振动,她抓起来看眼。
范康:【今天怎么没来学校?】
虞北棠:【发烧】
范康:【吃药没?】
虞北棠:【刚吃】
范康:【好好休息】
虞北棠手机扔到一边,边夹体温计,边听英文,手机又震。
范康:【其实吧……是你男朋友想你了】后面跟着一张偷拍林庭樾的照片。
虞北棠点开图片。
窗边,林庭樾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双臂拄在桌上,低头看书,指间转动着一支黑色圆珠笔。
他思考时喜欢转笔。
阳光在林庭樾周身撒下一层光晕,遮住了少许清冷,显得他柔和许多。
午后的光清透耀眼,像他这个人纯粹又明亮,是朗朗光里走出来的少年。
他旁边位置是空的。
少了一个人,他会不会不习惯?会想她吗?
林庭樾一个人在固定的位置坐了三年,早习惯身边没人,怎么会想她?
范康的话不过是玩笑罢了,虞北棠自嘲地扯扯唇角,放下手机,感冒药慢慢起作用,没那么难受了,她打开卷子趴在床上写题。
赵生一家不在,房间安静极了,一下午飞速流逝。
晚上降下去的体温再次烧回来,达到39度3,虞北棠裹上件不合时宜的大衣,哆哆嗦嗦地下楼去医院,踏入一楼台阶,远远瞧见楼门口站着个高瘦的男孩。
林庭樾穿着夏季校服,单薄的一层布,风过,布料贴紧腰腹,隐隐露出棱角分明的线条,似一排平铺的鹅卵石,他毫无察觉,双手插。在校服裤子的口袋里,在楼门前踱来踱去。
虞北棠揉揉昏沉的眼皮,强打起一分精神,走过去打招呼:“林庭樾。”
林庭樾顿步,上下打量她眼,一天没见憔悴了,抬手指她,另一手拇指和小指伸直,由内向外移动,食指向外点两下:“你去哪?”
“去医院打针,我发烧了。”虞北棠答。
林庭樾手指自己,再双手指尖向上,掌心相对,向前微移……说:“我正好准备去医院给小姨买药,我们一起去。”
“这么巧,”虞北棠强扯一抹笑,“走吧。”
默默走了一段,林庭樾忽然拉扯住虞北棠衣袖,轻轻的,一扯就松。
虞北棠偏头,林庭樾将打好字的手机举到她眼前,【范康开玩笑的,别在意】
“你在楼下徘徊,是为了等我说这个?放心,我知道我们是假的,不会在意。”虞北棠说。
林庭樾不了解女生,只是觉得范康贸然开玩笑不礼貌,才叫她别在意,不曾想虞北棠理解到另一层面去了。
黑眸悄然暗下。
接下来的路,沉默到终点。
进到急诊大厅,虞北棠化验开药,林庭樾在一旁帮拿东西,取了药,走入注射室,虞北棠开始冒冷汗,她血管细不好扎,经常要扎几次常能顺利输液,有时输到一半还要拔下来重新扎,久而久之有了心理阴影。
以前打针虞敏想尽办法分散她注意力,现在无处诉说恐惧,只能硬撑。
棉团在手背沾了一层冰凉,针尖还没碰到皮肤,
她掌心就凉了一层,手臂微微颤着,仿佛要上刑场。
一只手臂绕过她侧身,轻碰了一下准备找血管的小护士。
护士抬头。
林庭樾把打好字的手机放在护士眼前,【她血管细胆子小,麻烦尽量一次扎准,谢谢】
小护士点头,找了会儿,眉头紧皱,虞北棠的血管又少又细,的确不好扎,她放下针跑去喊护士长。
护士长过来,在虞北棠手背拍拍打打找了许久,最终锁定到无名指上方找到一条相对较粗的血管。
柔软的棉团沾着棕色液体,涂到皮肤上凉凉的,细长尖锐的针尖再次对向手背上的青色血管,虞北棠心跳骤升,不由地咬紧下唇。
忽然,鼻前涌来皂香,眼前覆过来干燥的掌心,同时,一根棒棒糖塞入口中,融化舌尖,牛奶味的,香中带甜,这时,手背传来微微刺痛,很快消失。
她眼前恢复光亮时,手背已贴好胶布,针管内药一滴滴流着,针顺利扎好,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
林庭樾:【我出去一下】
“好,你去忙。”虞北棠手搭在座椅扶手上,缓缓合上眼睛,靠着椅背休息。
半睡半醒间,有人轻碰手臂,她睁开眼,林庭樾掌心端着碗粥,拖举到她面前,另一手举着手机,【趁热吃】
虞北棠一天没吃东西,确实有些饿,可右手扎着针,左手吃饭不熟练,她略微犹豫,没马上拿勺。
林庭樾:【听话】
“听话。”
虞北棠默念这两字,心里酥酥麻麻的。
如果林庭樾可以讲话,会是什么样的嗓音和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