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与谬误书[暗恋](48)

“……啊？”

小伽伸手指向栅栏，淡棕色的眼珠望向她：“反正没人，从这里跑出去，咱们去外面玩一会儿。”

她震惊了。可小伽还在说话：“如果能一下跑到别的城市就好了，可是我没钱，只有饭卡。等那老头死了，我再回来。”她说的“老头”是她的父亲，一个被妻子抛弃却满口爱情的酒鬼，小伽说为此她不想再嫁人。

“你敢吗？”小伽问。

她无语片刻：“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

“那你陪我好不好？”小伽说，“你真的不想逃走吗？”

……她皱起眉。她一向是听话的，当然会拒绝。

可是空气的游丝里，她的眼睛开始四处乱走，忽然停在不远处。

“看。”她抬头示意，“那里有一个监控！”

小伽抬头。一个高高的监控器安在柱子上，和栅栏一样老旧，远远望去似乎挂着些看不真切的蜘蛛网挂。

“哎呀，那肯定坏了呀。”小伽望了望身侧的电脑，忍不住道，“你看，这电脑肯定是跟监控连起来的，都没开机呢。”

她直接道：“可以了，别钻牛角尖。回去写作业吧。”

“……”

“你不走我走了。”她把胳膊从小伽怀里抽出来。

“哎。”小伽扯住她的胳膊，“我走我走，我们写作业去。”

……

“可这又不是当初那样，从学校后门溜走！”

穿着校服的名叫小伽的女生，义正言辞地看着她。

“我们星期五放学，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走，去青石巷逛逛，这都不行吗？你妈妈还在上班呢，怕什么。也不用一直做题，偶尔出去玩玩，也能补充精力！”

她说着又亲昵靠上来，抱住陈怜的手臂。她喜欢靠过来，因为脑袋正好可以放在陈怜的肩膀上。她有一次说陈怜164的身高一定是为她158的个子设置的，不然怎会如此恰好。

“……不行。”陈怜任由那个脑袋赖在自己的肩膀上，慢慢说。

“为什么？”

她想了想：“不敢。”

“可是你真的不想吃炸鸡柳和小香肠？”

……

“那就去！”

那是一个深秋的上午。她们放学后就一路狂奔来到约定地点。

没办法，星期五的晚上，母亲不在家，她又心血来潮，再也难遇这样的时机了。

不约而同，她们相视一笑，手挽手开始游荡。上班族还在工作，学生们多数都在家里写作业，她们是这条街道的老大。多云的天气，微凉的风卷起围巾的一角，油滋滋的炸柳鸡与热腾腾的香肠，香味飘荡在空气中，时间失去意义。

“怜怜，我是你高中最好的朋友吗？”

她们并排走，不再手挽手，而是手牵手，手指比手臂内侧的皮肤更加敏感，干瘪细小的手，纹路粗糙像是刀痕，原来世界上存在这样的手，触碰时两人好像都在惊讶，又不约而同地遗忘，握住便没放开。

“……嗯。”她感觉自己答地好慢，对方会失望吗。

“你还挺喜欢我，对吧？”

“嗯。”都已经是高中生了，怎么还有这套。

……

第25章

天气那么冷。雨还是不停地下。

自动电梯将陈怜缓缓送出地铁站。陈怜打了个寒战，抬头，隔着透明的塑料顶棚，望模糊的外景。

……尽管她一度把那个人当成自己的梦魇、罪恶，可现在想来，她们确实曾经要好过。

雨“噼里啪啦”地打在顶棚上。陈怜这才从一些回忆中惊醒，翻过书包去取伞。她感到手指使不上劲，书包拉链半天摸索不到，疼痛逐渐开始啮噬她的胸口，她几乎要弓起身体，手一软就垂掉在身侧。她放弃找拉链了，只全身心地去忍住，她告诉自己要平静，因为凶手的悲伤比冷漠更恶心。

“欸，到头了。”

她还没看清什么，手臂被人一架，她顺着一步从电梯跨到路面上。抬起头，她看见王朝和站在面前，穿着长袖卫衣，袖口挽在手肘上，手里拿着一把折叠的深色雨伞和一件外套。

“傻了？”他还搭着她的手，顺势把她稍稍拉远电梯。

“……你怎么来了？”

他放下她的胳膊，叹口气：“你不如看看微信，我给你发了多少消息，电话也不接。”

陈怜愣住了。

“……抱歉，我静音了。”每次竞赛、考试，她都会静音，连震动都会关闭，可是她第一次为此而错过消息，牵动世界上另一个人行动的变化。她感觉整个人飘在空气里，现实是什么，一些窒息感还没来得及从身体里抽离。她嘴里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会开震……我不会静音的……”，刚要去从裤兜里摸手机，可又听他说：“好啦，回去再看，我们先走吧，我送你回寝室……你冷吗？”

顺着他的视线，她低头望见自己赤裸的胳膊，肩头一块衣服还不知怎么地湿了。

他递来手里的外套：“披一下吧，感冒不好。没穿过的。”

没穿过。她顿了一下，这是不是说明这件外套是他特意带给自己的。

她不能再没反应了，连忙说一句“谢谢”就接过。她卸下书包，他就顺手帮她拿了。

干爽温暖的衣料，带着隔离雨水尘埃的皂香，她还第一次如此鲜明地闻到他洗衣液的味道。她穿上外套，陌生的触感在使冰凉的皮肤逐渐回暖。刚抬起头，她想起还没拿伞，又去他那里翻书包袋。

她第一眼就看见了刚刚摸不

到的拉链，打开书包，探进手，在草稿、铅笔袋、纸巾里翻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