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与谬误书[暗恋](88)

“……但他们至少，并不纯粹地爱我，对吧。”他低声说，“他们却总说要我体恤他们，说我没有良心，不爱他们。我不懂，他们并不纯粹地爱我，凭什么要我给他们纯粹的爱。”

——那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他看似处处替她着想，可其实是另一种撇清关系，他究竟有没有真的爱她？

陈怜顿住了。她其实也曾怀疑他的真心，祈求他纯粹的爱。

……那她呢，难道她现在就真的给了他纯粹的爱吗？

“你想要，纯粹的爱吗？”她好像这时才更真切地明白那个一直盘旋在她心中的问题：为什么他如此爱他的写作。可是她又想起，他说过，他发现他的写作也并不纯粹，那是另一条通往追寻的道路。

他沉默不语。

“……没有纯粹的爱。”她望着他，直接开口，她要打碎他的幻境，他必须要看见现实，不然那就是欺骗，“我也没有纯粹地爱……”

“我知道。”他打断了。

她皱眉，站在原地：“那我……”

“你只要，”他说，“保持这样就好。”

他转过身来，拥抱她：“我喜欢你。”

他俯身亲吻她：“我喜欢你。”

-

他们三天没有讲过话。

第四天他打了个电话：“这周五下午有空吗？”

他头一次连微信都没发，就打了电话。

陈怜一抛笔记本 ，说：“有。”

“我们一起去外面走走好吗？”

“好。”

他还没挂电话，半天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跟你打电话。”

他笑道：“除此之外呢？”

她瞥一眼笔记本：“做题。怎么了？”

“没什么。”他说，“拜拜，挂了。”

“你现在需要我的话。”她抢先开口，“我就过来了。”

那边沉默了一下，最后传来笑声：“周五再见吧。”

周五那天，他带着红色棒球帽，穿灰色卫衣，牛仔裤，早早等着寝室楼下，笑着跟她打招呼，然后过来拉她的手。

他们去了5A级景区的荷花塘，他用面团喂鱼。

他们去坐小船，他用手机给她拍照。

他们去吃冰沙，好吃；还有蛋黄馅的车轮饼，不好吃。

第45章

他们走在天桥上，路过了一轮落日。手里还捏着十三块一个的车轮饼，她停下脚步眯眼睛看。

“如果，”她说，“这个太阳是咸鸭蛋的蛋黄，一定很好吃。”

好大一个，浓厚的橙黄色，油滋滋，不像手里干巴巴的这个。她咽了口水：“……好饿。”但她低头，却对手里咬了小半的点心提不起丝毫兴趣。哦，不是饿，她是馋。

他笑起来。后来他说要不过会儿我们去买点烤鸭卷？我记得附近正好有一个。她说好呀。结果他们走到那家店，发现队伍排了三大圈。不想排队。

……陈怜忽然感觉他们原来确实是出来玩的。

他们又路过了一个小学。小学生成群结队地解散，家长的车在外面停成一片海，吵闹声满天飞。陈怜想她果然讨厌小孩子。

“这里是我以前上的小学。”

她回头看他。

他指了指学校门口对面的几家油炸小吃店：“我以前喜欢这家店的牛奶和鸡米花，那个阿姨会买好东西站在这里接我回家。”

他又指向陈怜脚底下的天井盖。陈怜挪开一步。

王朝和：……

她望了望学校：“你要去见见你以前的老师们么？你当时是一个好学生吗。”

“不是。”他直白说，“我是转校生，只在这里上过两年，我估计老师已经把我忘了。”

陈怜：“那你继续讲点以前的事。”

“没了。”他说。

“我想听。”

“……好吧。”他四处张望，似乎想借此激发些回忆，“哦，我记得我当时那个同桌的奶奶记性不好，老是忘记把孙子接走，同桌就会哭，担心大人把他忘记掉了，非要我陪他等，眼泪鼻涕也要揩在我衣服上。”

陈怜：……？

“但那个阿姨没迟到过，”他说，“就算迟了也会给老师打电话，让我安心等她，或者告诉我今天需要我自己回去。有时候她也会带饼干给我同桌，安慰他。哦，还有一次下雨的时候……”

陈怜感到手臂上一凉。

紧接着，雨“噼里啪啦”地下起来了。

……他们连忙跑到那家油炸小吃店避雨。

他呆望天空：“不会是我降的吧……”

陈怜说：“也可能是我的倒霉体质降的。”

他回望身后的店铺：“要尝尝鸡米花吗？”

“要。”

他就去买。

他发现鸡米花涨价了，当年五块，现在十五块，小朋友的钱当然最好赚。

“一份鸡米花。”他开口，从兜里掏出手机。

“好嘞。”店主仍然是那个老头，但看上去更老了。

鸡米花永远是畅销的零食，小朋友放学期间会接连不断地制作，他看着那台机器里的油，柜台里摆着的那些牛奶，又看了看周遭的陈设，一切都在卫生检查及格线边缘反复试探。他现在已经长大了，看这一切自然全是更批判的眼光。他想当年自己居然是那样的性格，又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骗倒了。他忽然感到一种细微的，潜藏在皮肤血管里的烦躁，但他已经学会控制自己。

他打开手机，发现天气预报说今晚是大降雨，台风天气，微微皱眉，但又舒缓下来。他其实打算好一些事情的，但始终没有确定地点，也许这是上天的安排。他排在好几个小朋友后面，但鸡米花制作速度很快，他那份很快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