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将至(44)
她听的名师课里说:“这首诗有一个词很难写,但它却把思念的状态写得淋漓尽致,那个词就是‘寤寐’,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状态是‘寤寐’,‘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也就是说,喜欢一个人会日日夜夜想念她,无论做什么都在想着她,但是这种想念是把痛苦留给自己,而把快乐留给爱人。”
但李惟钧觉得,这样说似乎也并不太准确,因为喜欢一个人,双方应该都是快乐的。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流逝,似乎过去很久,久到真正的傍晚来临,西途的天空变成如同那天一样浪漫绚烂的粉紫色,李惟钧摘下那张单人照,揣进口袋里。
他像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年,在咚咚作响的剧烈心跳声中,克制不住地笑起来,告诉姜至:“盛夏将至的合照送过来了,等你回来,一起看。”
……
五一假期第一天是高越冬顾店,他一进民宿的门就觉得很不对劲,以往的时候姜至要是休息不上课,总会拿着水壶在小院里浇花,她种了很多郁金香种子在花园里,每每看见他进来总会打声招呼说:“来啦。”
但是今天一进门,小院空无一人,也没人跟他打招呼了。
高越冬啧啧摇头,在有福同享里说:【小姜姐,你回家都没人给咱院里的花浇水了。】
姜至说:【@李惟钧我不是让你给我浇水吗!】
李惟钧出门瞥了高越冬一眼,“跟她说点儿好事,别老告状。”
同时回复姜至:【早浇了,他没看见。】
高越冬跑到他身边:“哥,你几点起的啊?”
李惟钧没理他。
他稀罕道:“你都有黑眼圈了!我从来没见你有过黑眼圈!小姜姐一走你魂儿都跟着走了吧哈哈哈!”
李惟钧还是没理他,前台的花有点蔫了,他把花束拿出来,准备再去后院摘点新的。
“你是不是喜欢小姜姐啊!”话说出口,高越冬就有点怂,但还是壮着胆子八卦,“我就说肯定是啊!你从她第一天来这儿就不对劲,不说别人了吧,咱俩认识那么久,我可太了解你了。”
李惟钧这才扭过头来看他。
他确实喜欢姜至,很久了。
但姜至喜欢他吗?
如果没有那张单人照的话,李惟钧或许会犹豫犹豫,但有了那张单人照,他就不再那么犹豫了。
高越冬盯着李惟钧的背影兀自摇头,哎……完了,他哥陷进去了,人家一走他都不愿说话了,天天抱着手机不撒手,也不知道是在跟谁噼里啪啦打字,望眼欲穿的劲儿跟别人看不懂一样,不就是在等姜至嘛!
呵!恋爱中的男人。
不对啊,他俩还没谈恋爱呢,怎么这个劲头就跟谈了一样?
这时,店里的客人陆陆续续下来了,也来了新入住的客人,高越冬忙着帮别人办延迟退房,头也不抬地说:“您在网上预订了吗?身份证给我一下。”
男人递给他身份证,问:“请问你们这儿有一个叫姜至的女生吗?”
高越冬一顿,看了眼他的身份证。
梁嘉西,男,清潭人。
高越冬抬头,是个挺俊朗的男人,他还没说话,从后院摘了一束新花的李惟钧替他答了:“她现在不在。”
梁嘉西朝他看去,愣了瞬,觉得眼前的男人好眼熟,“你是?”
“我是这间民宿的老板。”李惟钧站进前台把花插进花瓶里,手劲儿一松才发现有几枝花的花茎被他捏扁了,一边挑出那几枝不好看的花修整花束,一边没什么表情地抬眼问:“你要住店?”
“先住三天吧。”
高越冬说:“暂时还没空房,最早的一个住客明早才能退房。”
梁嘉西说:“我加钱,任何空房只要给我一间就行。”
李惟钧目光锐利,把他的身份证推回去:“抱歉,我们这儿没那种规矩,你要不到别的店看看?”
“那行吧,”梁嘉西妥协地把身份证拿回来,“方便问下姜至去哪儿了吗?今天还回不回?我是她……朋友。”
高越冬直觉李惟钧的气场不对劲,那张脸臭的跟谁欠了他五百万似的,低头没敢说话。
梁嘉西掏出手机,把姜至的自媒体平台找出来,给李惟钧看评论区,“别误会,我们真的认识,我是看到评论才知道她住这儿。”
正说着,忽然停下,又翻到那条滑雪的视频看了眼,猛地想起来什么。
梁嘉西直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却是波澜不惊,梁嘉西问:“李惟钧?你高中是清潭一中11班的吧。”
李惟钧也认得他,他永远不会忘记他。
姜至第一晚来民宿时,往垃圾桶里扔的那张一寸照上的男人就是他,他叫梁嘉西,是12班的体委,也是姜至的前男友。
李惟钧声线沉稳,答非所问地说:“我跟姜至三年都在一个班。”
梁嘉西的眼神猛然变了,他察觉到了危机,“姜至在哪儿?”
涌到喉头的话就这样不加思考地说了出来:“我是她前男友,我们谈了三年恋爱。”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看上去静悄悄的。
高越冬清晰地看到有那么一瞬间,李惟钧攥紧了拳头。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但又舍不得这个修罗场,于是猫着腰,悄悄把手机竖起来。
*
姜至捧着手机玩了一天,刚跟李惟钧说完话,放下手机,任丽娟就见缝插针地来了句:“怎么?人来了魂儿没来?回家这么长时间老是抱着手机傻乐,乐什么呢?”
“没有。”姜至娇嗔地回了声,嘴角却还是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