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色难抵(65)

“看不见了，又不是脑子坏了，脑子能动就行。”声音苍老，透着一股深意。

“两次悔棋的机会总可以吧。我看不见，万一不小心下错了子，岂不是让你胜之不武。”

杜老头宠着道：“行。”

苏绫之笑了笑，顺着将棋盘纹路摸了一遍，找到位置下了一颗子。

见她这模样，杜老头心里头终究有些心疼，看向她的目光似有泪花在闪。

杜老头尾随着她落下了一颗子。

前期下得很顺畅的，但是对于苏绫之来说，因为看不见，下棋考验的不只是她的布局，更是记忆力。

杜老头每下一步，都会告知她下在哪，描述现在棋盘黑白两子的情况。

棋越下越多，棋局渐渐变得复杂。

杜老头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她落子。

第56章 断绝来往

在漫长的等待中，苏绫之执着黑子，落下，闯开了包围圈，破了局。

杜老头对她刮目相看，忽然间认真了起来，“小丫头还挺聪明的啊。”

苏绫之淡笑，“外公，你可别让着我。”

“放心吧，我可不会输给一个女娃娃。”杜老头下了一枚棋子，重新布局。

苏绫之认清了局势，并没有追上去，而是另辟了一条路。

杜老头提醒道，“再给你一次机会，不后悔吗？”

苏绫之回忆了一遍棋局，“落子无悔。”

接着，并听到棋子扣在棋盘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下了几个回合，苏绫之反观棋局，思量一阵后，并没有落子，而是指着一颗白子问道：“外公，这是白子黑子？刚刚忘记。”

杜老头发出一阵哼笑，看出来了她的意图，“两次机会已经用完了，现在还想耍赖了？”

苏绫之将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罐，苦着脸道：“我输了。”

这一盘棋下得比平时都要久，回合跟以往相比，败得算快。

但眼睛看不见并不是主要原因，因为外公每落下一子都会给她提示，分析眼下的局势，是她布局出现了问题。

杜老头眼里的笑意渐渐敛了下来，皱纹逐渐平整，看着自己的外孙女道：“之之啊，还记得以前下棋的时候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听到他这深沉的语气，苏绫之便知道外公想要用棋语和她进行人生的谈话。

“记得。人生如棋，步步为营。”

杜老头长叹了一声：“我从小就教育你，女孩子未必比男孩子差，要自强自立，不用依附别人而活。这二十二年里，你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失望过，我和你外婆两个人因为有你这个外孙女感到很自豪。现如今，命运给你重新洗了一次牌，或平庸，或精彩，往后的路就看你怎么走。”

一番话让苏绫之陷入了沉思之中。

杜老头接着道：“即便你不是阿琴的亲生孩子，在我们眼里，我们之前的感情是不会变的，我们也会像以前一样疼你，苏家也不会抛弃你，你不是孤身一人，懂吗？”

听着这话，苏绫之双眼湿润，压制着鼻尖那股酸涩，点头应了一声：“嗯。”

“跟蒋家联姻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不管你怎么选择，外公都支持你，只是孩子，走的每一步，都要精心考虑过的，要清楚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好。”

杜老头眉头松了下来，点到为止。

她打小悟性就高，只不过，外孙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免会迷失方向。

月色下，杜老头饮了一口茶，忍不住指责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妈他们昨天才跟我们说，不然，我们早就把你接回外公那去住了。”

苏绫之宽慰道：“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妈妈只是不想让你们操心。”

“该操心还是得操心，你外公外婆清闲着呢，接回去陪陪我们两个老人家也好。”

这时，杜琴和杜老太端着汤走了过来。

杜老太一见他们在下棋，瞬间对杜老头变脸，“你个老头子，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拉着之之陪你下棋，之之现在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

杜老头哼笑了一声：“之之聪明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之之身体还没恢复，你要是敢赢，我要你好看。”

听着他们拌嘴，苏绫之忍俊不禁，转移注意力道：“外婆，我闻到香味了，您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杜老太语气一下就放轻了下来，“熬了大骨汤，给你补补身体。”

在宴会上待了没一会，他们就提前回来。

只因不太喜欢那些奢侈的场合。

他们一向崇尚节俭，不太追求物质上攀比，也见不惯那些铺张奢靡。

苏绫之拒了外婆的投喂，将碗勺稳稳地接了过来。

这半个月的黑暗适应，吃饭的事情她早已驾轻就熟。

“好喝，两年没尝外婆的厨艺了，亲切又新鲜。”

杜老太笑弯了眼，“好喝就好。”

杜琴这时道：“已经十一点半了，爸，妈，你们先去洗漱休息吧。”

“不着急，等之之喝完汤再说。”

二楼窗户边，童妍正望着这一片和睦，心中未免生出了酸涩。

那明明是她的家人，他们凭什么都向着苏绫之一个外人，明明她才是他们的孩子，就因为苏绫之出了车祸，所有人都心疼着她，那她这些年在外面吃的那些苦都不是苦了吗？

凭什么！

恨意疯长之时，电话铃声响起。

她移开了目光，抄起电话接听。

“失手了，那贱人被一个男的救走了。”

“废物。”

说完，她摁断了电话，眼神愤恨地盯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