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法则(146)
他跟着她的声音开始呼吸,眼前白茫茫的雾气总算消散,失焦的瞳孔开始收缩。
感受到手中的热气慢慢稳定下来,景昭恍然察觉一身冷汗。
忍不住抬手把他脸上粘的沙子擦下来,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
“我们先去医院……”
手腕被紧紧握住。
抬眼,对上他猩红的眼睛。
风吹过他的发梢,扬起粘了沙土的发丝,他用很轻的声音说:
“对不起…买了不好吃的糖……”
第53章 法则
那么小声的话语, 在她心里砸了那么大的一个坑。
她很慢很慢地又重复了一遍:“岁聿,我现在不吃糖了。”
可他也很慢很慢地回她:“景昭,可以吃糖的。”
可以吃的, 也可以要的。
不要再害怕被拒绝, 不要再害怕因为一颗好吃的糖被抛下。
他有很多耐心继续给她找好吃的糖。
看着她参差不齐的头发飘到脸颊上,忍不住轻轻去碰。
“也可以留长发。”
不管是在乌鲁伦敦还是平海, 都可以留长头发。
没有人因为她梳不好头发而指责她, 也没有人再能把口香糖粘在她的头发上。
点点头,她好像同意了他说的话, 又像是在敷衍, 只是眼中与浪潮辉映的闪动清晰可见。
她说:“伦敦比平海还要潮湿。”
“岁聿,别在潮湿的季节哭泣,会过敏的。”
他死死不放的手, 一直到医院都没松开。
临回平海前一天,安九山来找她,客观冷静地分析了一番有关自己从这里把她劫持回乌鲁的概率有多少。
“我把你偷带回乌鲁。”
景昭弯了弯眼睫:“他会疯的。”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安九山冷嗤, 趁人病要人命虽然看起来很不仁义,但是……好吧也很不道德。
可这种关键时刻谁会和一个疯子谈仁义道德。
那人把景昭从十几个监控底下光明正大绑架走的时候也没考虑这些。
凉丝丝的风拂过手心,她还记得在海边眼泪滑过指缝的感觉。
原来他的眼泪也是热的。
还以为会和他的手一样凉。
景昭垂眸:“我还没说清楚。”
安九山拍额:“那就和他说清楚啊!你要是开不了口我可以帮你, 到时候我就说……”
她转头看向窗外, 静静听完他伟大而严谨的计划,才淡声:“还没和自己说清楚。”
安九山一噎, 看她那样乖巧安稳地坐在眼前, 漂亮的琥珀眸中充斥着一层拨不开迷雾, 叹了口气:“你心软了?”
她没说话。
安九山帮她收拾行李, 抿了抿唇,语气跟着沉稳下来:“可是娜仁, 同情不代表喜欢,更不代表爱,你确定你们两个不是相互可怜相互同情吗?”
他不喜欢岁聿是因为讨厌他的虚伪,活着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死后追悔莫及,假情假意演多了有可能自己都出不了戏。
再后来觉得他只是不能接受景昭脱离掌控,一个极度可怕自私的占有欲狂魔,脑子有病的黑心商人。
直到昨天,他同样开车到海边,隔着马路铁链,看见他跪在她脚边。
如果这是演戏,未免太真,代价只有老天爷承担的起。
如果这是真的,未免太假,命运使然的玩笑也只有老天爷承担的起。
所以他想不明白,说是爱,但在这两人中间提到这份感情未免显得架空。
说是可怜同情愧疚,岁聿又做的太过了些。
那夹在这两份感情中间的是什么?
因为想不明白,所以他很不希望景昭跟他走。
不能确定这份感情是好是坏,会不会对她造成伤害。
呼了一口气,她耸了下肩,偏头看他:“不全是,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吗?”
安九山皱皱眉,想起来了:“你说你要和他好好谈谈?”
瞌了下眼,不禁担心:“你谈过了?”
“谈了。”她笑,在他不断瞪大的眼下,十分淡定地说出结果,“谈崩了。”
“多,多崩?”
景昭斟酌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说出口:“山崩地裂。”
安九山两眼一黑。
怎么不算山崩地裂呢?后面发生的所有都因为早上那次没谈拢的交谈。
他扶着墙,摇摇头:“更不能把你放在他身边了,实在太危险了。”
开哪门子国际玩笑,连情绪都控制不好的男人和脱轨的列车有什么区别,就算拼命求生的也得被他活活撞死。
她蹲下来把落在外面的安九山给她买的小布偶装进行李箱,像是安抚他语气轻松:“放心,他目前真的不会伤害我。”
“你有把握?”
“我有把握。”她顿了一下,很郑重地和他说,“但你要是把你的计划实施了我就没把握了。”
“哇塞娜仁你真是。”安九山一肚子的话挑挑拣拣愣是选不出一个准确的,最后拍着她的肩膀,“就算钢丝绳走的再稳也会有脚滑的概率,底下护着你的,也会吃了你,连骨头都不剩。”
他也并非是个空有美貌脑袋空空的富二代,景昭说的话虽然嘴上不甚同意,但大部分道理他都明白,不仅明白,还比她更加认同。
奈何他不是袖手旁观的局外人,就算什么都清楚,担心一分不少,现在知道她在他身旁,就好像目送大姑娘远嫁给一个除了钱一无所有的狗男人一样,心里憋屈又难受。
尤其是这个男人还比他更厉害,人脉更广,硬抢抢不过,智取取不走。
只能祈祷姑娘能够聪明一点,伶俐一点,比坏人更刻薄更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