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橘(11)
谈声还是出来了,主要是因为徐贝贝。
她这个表姐,是家族里的传奇人物,食物链的最顶端,上敢呛声爷爷奶奶,下能打哭弟弟妹妹。连杨舒南这个隔壁小哥哥都没能幸免于难,从小被徐贝贝管制得服服帖帖。
谈声小时候就白,脸圆圆的,眼睛圆圆的,像个雪团子,一头长发又黑又亮,成为了徐贝贝的“芭比娃娃”,享尽优待。后来长大,赶上徐贝贝自述“觉醒”,要补偿曾经被自己“物化”的谈声,于是更加倍地对她好。
对此杨舒南很不服,说他从小就被徐贝贝拳打脚踢的,怎么不见她也觉醒一下,补偿补偿自己的。
徐贝贝才不理他,照样死命对谈声好,给她买衣服,给她买书,带她在外滩坐船、在故宫看雪、在敦煌滑沙、在纳木错撒隆达......
这次手术,也是她强烈要求谈声休息,硬是等她假期结束了,谈声才来上的课。
杨舒南又换了辆车,这次是他自己花钱租的。
谈声看着方向盘上那圆圈里的三个尖尖直叹气。所谓打肿脸充胖子,想必就是如此吧。
她回头得跟徐贝贝好好说说,别再让杨舒南来了。
“你朋友呢?不是让你叫着一起吗?”
“她们都回家了。”
“是都回家了,还是你根本没朋友啊?”杨舒南说完补充,“这不是我说的啊,是你姐说的,她让你多交朋友。”
谈声觉得好笑,什么时候他也开始拿徐贝贝吓唬人了。
“我有。”她答了一句,扭头看窗外。
又装深沉。杨舒南腹诽道。
午饭选在了学校附近的商场里,楼上吃饭,楼下就是一个大型超市。
谈声买了点沐浴露洗发水什么的,还给邓青颖和张子鹃一人拿了管洗面奶。
前几天刚好听到她们谈论说这个牌子的好用,缺点是有点小贵。
谈声这星期用的东西几乎全是蹭她们的,也是时候买点东西投桃报李了。
杨舒南对此很欣慰,一个劲儿说她懂事儿了。
谈声听得烦,道:“我姐不喜欢爱教人做事的男的。”
杨舒南一顿,紧接着道:“神经病啊,谁要她喜欢了!”
嘴是硬的,刚才那种话却是再也不讲了。
“诶,你干什么去?”
谈声站在货架口,“买卫生巾。”
杨舒南脸一下红了,肉眼可见地局促起来:“那个,那你去吧,我......我在外面等你。”
谈声没意见,她只是在心里想,杨舒南果然是配不上徐贝贝的。
杨舒南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个小屁孩划入了“不可能”那一栏,他给徐贝贝拍了推车的照片。
不过几秒,支付宝就显示到账一千元。
杨舒南:“......”
徐贝贝:「多退少补。」
杨舒南:「冷漠无情的女人。」
徐贝贝:「犯病了?」
杨舒南不想回她了,把手机收起来,去收银台前等谈声。
住宿总不方便,谈声也不想每周都跑出来放肆花钱,于是一次性多拿了几盒,抱在怀里。
“陈彦舟,你到底哪头的?”
熟悉的名字,使她的脚步不由地慢了下来。
“我没哪头啊。”
谈声抑制不住地望过去。
一排花花绿绿的饮料前,陈彦舟简单得很突出,或者说帅得很简单。
一件称不上款式的圆领黑 T,领口被扯得歪了,能瞥见些许漂亮的锁骨,脑袋后一簇呆毛站立着,跟学校里正经的模样比多了几丝——傻气。
是的,谈声脑子里冒出的形容词就是这么的朴实。
她一直觉得陈彦舟身上有一种大地之子的气质,他不像她以前遇到的那些对手,脸上就写着“好好学习”四个字,他看起来甚至有点笨。
就像何啸幻想“谈声”长什么样,她在公告栏前也幻想过“陈彦舟”的样子。
说出来尴尬,她的画像跟何啸是差不多的——戴眼镜,理平头,下巴一圈青青的胡茬,也许还会有点驼背。
可他是完全不同的。
双眼温暖明媚,偶尔划过狡黠,头发柔软蓬松,五官漂亮干净,放松时背也直直的,像一颗在风里哗哗作响的树。
“谈声!”杨舒南看她站在哪儿发呆好久,扬起声音喊她,“你买好了吗?”
“来了。”谈声慢吞吞应了声。
陈彦舟立刻转头,目光不断在人群中搜寻着。
江雨寒疑惑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摇头。应该是听错了
“行啦,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晚上去我家?”贺加羽核对一遍备忘录的清单,问道。
“我都行。”陈彦舟道。
“那就我家,反正我爸妈不在,而且院子也适合弄这些东西。”
江雨寒弯腰从车里捡出自己的东西,放在小篮子里:“你们慢慢定吧,我要先去付钱了。”
贺加羽在后面看着她,小声道:“你猜,她会不会偷拿可乐?”
“无聊。”陈彦舟道。
贺加羽却笑眯眯地,“你才无聊呢。这最有意思。”
陈彦舟不懂。
猜别人的心思怎么就是有意思的事情了。
猜不中得多挫败啊。
江雨寒走到拐角处,眼疾手快拿了罐可乐,埋在怀里,一股作气跑到收银台,“结账结账。”
她可得快点儿,要是贺加羽过来看见了,肯定又要跟她妈告状了。
虽然她打心底里觉得一瓶可乐对她的未来造不成什么影响,但想到她妈那双泪汪汪的眼睛,她还是决定一瞒到底。
“一百二十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