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橘(94)
语气中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求生欲姗姗来迟,陈彦舟猛地收回手,坐正,结结巴巴地说:“对对对对不起。”
谈声脸颊烫得惊人,嘴角抿得紧紧的,一言不发。
“你别生气。”陈彦舟语气乖顺,“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想让你搭理他。”
她仍不说话。
“我刚刚就是脑子抽了。我、我不知道怎么做你才能不看他。我、我、我错了。”
“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真的,真的对不起。”
她还是毫无反应。
陈彦舟有点慌了,闭着眼,把脸往前一伸:“不然你捏回来吧。”
谈声终于回应了,她冷笑一声,“你想得美。”
“怎,怎么会呢。”被说中心事的陈彦舟冲她眨眨眼,将脸凑得更近,诚恳道,“我真的是真心的,你要是不想捏,那就打我吧,只要你消气,打几巴掌都行。”
“我不打人。”谈声伸出指头把他的脸推走,说,“先欠着吧。”
她指甲剪得很干净,但戳进肉里还是有些疼疼的,陈彦舟摸了摸脸颊,错愕道:“欠,欠着?”
“嗯,欠着。”谈声微昂下巴,嘴角一抹渗人的微笑。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报复嘛,当然得让他常常不安、日日担心、时时惶恐,才能解恨。
-
陈彦舟的确是怀着惴惴不安的情绪回家的。进门,直接冲到厨房里灌了一大杯水。
“干嘛呀?”梁关月在陪陈山做饭,一回头看见陈彦舟咕噜噜猛灌,问道,“学校不给你喝水吗?”
陈彦舟摆摆手,扶着岛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不知道谈声会用什么方式“讨”回来,但同时他竟然又觉得开心,因为欠着,就说明她会一直记着。
就好像一条线,线的一头捆在他身上不假,另一头却也实打实地绑在她的手里。
谁都不能忽略那条线。
他垂眸看自己的手掌,方才的触感早已消失,掌心却仍旧是麻麻的。
他又渴了。
晃晃水壶,只剩半杯了。
“哦呦,渴死鬼投胎啊。”梁关月嘴上嫌弃,又接了一壶水摆上去。
吃过饭是梁关月跟陈山的约会时间,两人开了车出去,梁关月特地穿上了运动鞋,大有不逛到鞋烂不回家的架势。
她嘱咐陈彦舟早点休息。
“不用学这么用力。”梁关月虽然忙,但对他的学习成绩还是很清楚的,“放轻松啦。身体要紧,其他都是次要的。”
再说了,反正都考不过谈声,何必折磨自己。
陈山也劝:“不用太功利。”
陈彦舟不高兴地回击:“考第一就是功利?你也太傲慢了。”
“怎么跟我老公说话的?”梁关月先数落了小的,也没放过老的,“还有你,陈山,手下败将这么多年了,还找借口呢?”
陈山说:“我这是在安慰他,尽早认清人外有人的现实。”
陈彦舟不语,等他们走后做了两套卷子。
脑子里时不时还有下午的碎片重演,弄得他写着写着就开始笑,最后对出的成绩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这回浮现的又不是谈声了,是沈言那让人火大的脸。
陈彦舟不愿再想,去健身房玩了会儿器械,直到大汗淋漓,停下又休息了会儿,才去洗澡。
其实沈言跟谈声某种程度上是挺像的,比如对第一名的势在必得、对某些东西袒露出的成熟世故;可不知为何,相似的话从他们嘴里说出,给陈彦舟的感受却完全不同。
果然,讨喜是讲究天赋的,谈声是个天才,沈言啥也不是。
收拾好离睡觉时间还早,陈彦舟去了影音室,找了部电影。
梁关月爱看电影,陈山结婚时只买得起两居室,还硬是将其中一间装成了影音室,供梁关月心血来潮时看得更舒服。
后来两人事业愈发红火,房子越换越大,只是无论布局如何更改,影音室是一直都在。从投影到音响,全都是陈山亲自挑选,并且保持着几年迭代一次的习惯,效果跟电影院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山说,梁关月开心,他就开心。这么说,也这么做。
陈彦舟就没见过比他爸更肉麻更狗腿的男人。
电影是十年前的爱情片。
小木匠和富家女的爱情故事,因初遇心动,又因阶级与误会分离,俗套又唯美。
男女主一边吵架一边表白:“I want all of you,forever,you and me,everyday.”
如此真挚感人,陈彦舟却忽然觉得心头一阵失落。
他总觉得这会儿不该只有自己一个人的。
他滑动着列表。
贺加羽在上课,何啸在打游戏,丁郡东参加竞赛还没回。
他拽了毯子盖上,缩在沙发上,怎么都看不进去了。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他张口问:“谁啊?”
没人回答,门却被推开了。
陡然照进来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看不清,只能眯着。
那身影模糊,他却毫不费力就认了出来,心跳陡然加快,嗓子像是堵了团棉花,他不确定地问道:“谈,谈声?”
谈声轻轻“嗯”了一声,带上门,走到他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她微微昂头,用下巴看他,眼皮耷拉着,叫人看不清情绪。
“你,你怎么来了?”陈彦舟身体绷紧了,结结巴巴地问。
谈声不讲话,她的脸掩在昏暗中,只有眼睛折着晃动的影片,隐隐发亮。
投影上,暌违了七年的男女主在暴雨天解开了所有误会,压抑着的热烈感情在此刻回归正途,与之相对的还有蓬勃的爱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