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吻春风(111)
关楚迎从兜里掏出纸巾擦眼泪。
“那我走了。”
“滚吧。”王志强说。
迟盛静静地看着他。
林秉良点点头。
关楚迎再往前一步:“那我真的走了。”
“......”王志强撸起袖子一副你再废话一句我真的要揍人的样子。
关楚迎踮脚往外看了看。
最后垂着脑袋一步步往检票口走了。
其实他有些伤感来着,明明也没有分叉路,怎么当初的文七小分队就这么走散了,他其实还想再约一次ktv,跟越说乐队的成员们一起,也想在王志强家再约一次烧烤,然后在回家路上跟朋友们一起在地铁站唱歌。
他舍不得绥北,舍不得绥中,舍不得文七班,舍不得朋友,舍不得为了鸡肉卷被罚跑的那个夜晚,也舍不得校运会上为他而响起的欢呼声。
【如果只有高三,没有高考就好了。】
他坐在高铁上,在班群里发。
可是高中存在的意义好像就是为了这一场考试。
高三下学期匆匆开始,大家都是同样困惑的表情,像是刚睡醒的人就被推着前往火场,火越烧越烈,人脸越来越模糊,情绪也变成了不必要的东西,每一场晚自习都伴随着考试,成绩出来就有人趴在桌上哭,已经没人再去安慰朋友了,当眼泪成为跟你好再见一样寻常的东西,漠视也就成为最正确的态度。
姜知杳的情绪要来得更淡一点,她只是在一个鸟鸣的午后,突然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变成了春天,冬日只剩下枝干的树冒出了新的嫩芽,班里属于关楚迎的桌椅被拖到教室最后,上面堆着大家放不下的书。
每个人的桌子都很高,高得像是一座城墙,属于十七岁的孩子气就在一次次堆叠中慢慢逝去。
班里换过好几次座位。
高三年级用实力证明小组制度毫无用处,高考面前每个人的时间都紧凑,没人能再抽出空去管别人的学习,于是不需要人指挥,曾经让大家提心吊胆的奖惩表就变成了废纸一张,从墙面脱落掉在地上,盖上好几个脚印,最后被人捡起来,卷成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值日表上面是高考倒计时,日子从三位数变成两位数,又一个晚自习的时候,高一的学弟抱着书包从走廊跑过,鸡肉卷的味道随之飘来,姜知杳从试卷中抬头,下意识扭头,看见低头写试卷的林秉良,才想起他已经很久没有卖鸡肉卷了。
已经没有人再把她的名字和迟盛放在一起。
在重点高中,八卦没办法跟考试并列,比起谁喜欢谁,大家更关心谁的排名在自己前面。
又一次换座位后,温琦坐在姜知杳旁边,一张数学试卷写完,她放下笔看着黑板上的倒计时发呆,姜知杳从抽屉里拿出咖啡跟她绕道去对面接水,路上温琦语气平淡地对她说自己已经跟林秉良表白过了。
姜知杳舔着嘴唇,不知道该说自己早就想到还是说出乎意料。
温琦在她的沉默中笑着说:“但他拒绝我了,严格意义来说,也算不上表白,我只是问他要不要读同一所大学,他说他有自己想考的大学。我以为他没听懂,想解释,可是他又跟我说了一遍,他说他有自己想走的路,让我不用跟他走同一条道。”
姜知杳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了句无效的废话:“你会遇见更好的。”
温琦冲她笑着弯起眼睛:“我当然会,我这次考试排名上升了三个,随总说我再努把力,想去的大学就很有希望,大家都说啊,大学充满希望和自由,可以有喜欢的人,也可以谈光明正大的恋爱,他只不过是我十七岁的最后一个笔画而已。”
“但就是,稍微有点难过。”
温琦手放在护栏上,两人站在通风口,春日微风和煦吹来,对面高二教学楼的学弟学妹在走廊追逐打闹,姜知杳和她听着熟悉的笑声都有些失神。
温琦有些感慨地对她说:“原来这就是高三。”
美术班、传媒班、音乐班的教室时常空着。
高三教学楼仿佛被人贴上静音符。
除了上课能听见老师的声音,连下课都是安静的。
脚步声和说话声变得很轻,悲伤和难过也变得很轻。
就连开心都是轻缓的。
姜知杳突然有了写日记的习惯。
在学校门口的文具店里买了一个粉色的日记本,每个晚自习的课间都会在上面写下几句话。hᒠšγ
愚人节那天,随林来到班里表情严肃地对大家说今天没有试卷、没有课程,问他们想看什么电影,疯狂动物城还是逃离疯人院。
王志强揉着眼睛叹气说:“随总,你骗人技术不够高超,这一招老李刚才就用过了,然后在说完之后,每人发了两张试卷,晚自习后要交。”
随林在讲台上叹气说大家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
她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离别两个字,让大家随意发挥,同样也是晚自习后作为作文交上来,文体不限。
头顶的风扇咯吱咯吱。
作文纸传到姜知杳手中,她抽出一张,转身往后递时,看见少年趴在桌上熟睡的脸。
他身边的方清宇将作文纸折叠好放在他面前,将剩下的纸往后传。
半点没惊扰到他的睡眠,窗外落进来的阳光都恰到好处地被她放在他书堆上的草稿纸给遮挡住,上面不知道写了cos还是tan,密密麻麻的字符和线条整齐的几何都构成了让人眼花缭乱的高三午后。
啪嗒一声。
笔从桌上掉下去的声音让姜知杳回头。
温琦抱歉地弯腰替她捡起来:“没断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