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吻春风(31)
路边很少行人,偶尔有从店里出来倒垃圾的店员望他们一眼,脸没看清,只有清风拂面。
夜晚的元溪区人很少。
这里是绥北的工业区,市政府为了优化环境,在道路两侧种满了白玉兰。
它们在十月开满了花,迟盛在下坡刻意加速,趁她仰头看花,突然在她身边喊了一声:“喂——”
吓得她一激灵,“迟盛!”
他一只手握着车把,另只手冲她挥挥,懒洋洋的声音被风送过来:“you are loser。”
她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幼稚,踩着踏板想去追,却又停了下来。
她看见玉兰花从树枝落下来,掉进他鼓起的白衬衫里。
于是手撑在车把上,突然有点记不起来,自己究竟为什么不开心。
迟盛骑了很远一段路,才发现姜知杳压根没追过来。
他掉头回去,发现她已经还了车,正蹲在树下一朵两朵地数着掉落的花。
他脚踩在地上问她怎么掉队不喊一声。
“这不是出来玩啊。”姜知杳说。
迟盛手撑在车把上,低头看她。
“那是什么?”
是什么呢?
大概是算虚度光阴。
毕竟在很多人看来,高三生除了学习之外时间,都是虚度光阴。
但这种虚度光阴的方式实在开心,无论是追风还是看花,都比枯燥乏味的学习有趣,也比理不清的家事让人舒坦。
她觉得自己好像真正站在十七岁,在男生的注视下,突然将藏在手里的花丢了过去。
对方没看清她扔的是什么,下意识以为是虫子,吓得差点儿从车上摔下来。
还是她稳住车把,笑着调侃他:“太菜了吧同桌。”
迟盛面无表情地威胁她:“我没发火是我太善良,懂吗?”
“你吓得都快摔下去了。”
“那叫猝不及防,懒得跟你说,还车去了。”
“但是你走错方向了。”姜知杳指着另一头的停放点,“在那边。”
还完车,迟盛还在跟她解释偷袭和猝不及防的具体定义。
姜知杳边点头边说嗯,注意力却被路边摆摊的大爷给吸引。
有几个背着书包的小学女生蹲在大爷的摊位边选手串。
大爷乐呵呵地摇着扇子介绍,“这是桂花做的,拿起来闻闻,哎——香不香?”
编着小辫儿的小姑娘齐刷刷点头,字正腔圆道:“香——”
她们的妈妈从商店里买完东西出来,拉着她们的胳膊就走,“上次巴啦啦小魔仙的魔杖你才玩几天,又买这些乱七八糟的,不许买啊,哭也没用!”
就这么无情地把抽抽噎噎的小姑娘给拉走了。
“看着像佛珠。”迟盛在她身边说。
姜知杳看见那大爷朝这边看了过来,她拽着迟盛的袖口往前走,“别看,看他就会以为你要买。”
她这动作像遛狗,迟盛不满道,“你别拽我衣服。”
姜知杳立马松开手,她抬头想说些什么,对上男生清澈见底的双眼和脸上越来越明显的青痕,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左右张望了下,然后对他说:“你等我一下。”
说完匆匆进了旁边开着的药店。
出来时看见迟盛老老实实地站在树下等她。
她拿出塑料袋里的云南白药气雾剂给他,“你喷在手上,再往脸上擦,你这个位置,容易进眼睛里。”
迟盛在她让他等的时候就知道她要去买药,有些别扭地哦了一声,不太适应别人的关怀,像是在做交换一样冲她摊开手,“那这个给你。”
桂花手串,他说像佛珠的那个。
姜知杳外婆之前做过,用干桂花粉和檀香粉、龙脑粉、安息香粉、榆木粘粉、清水混合在一起,揉成没有干粉的泥状,再反复捶打让材料充分融合,最后捏成形状一致的圆珠,在通风好的地方阴干一周左右,串起来就行。
没什么美感可言,但香气扑鼻。
两人像是做线下交易,云南白药换了桂花手串。
“我要回家了,你不用送我,这里离我家很近。”
姜知杳指着马路说,“过去就是。”
“谁说要送你了?”
他站在那儿,拿着药冲她敷衍地摆摆手,“你走吧。”
姜知杳走到马路边,又调转回去,站在他面前。
“过了清林路往前走八百米有一个书吧,老板是绥大的毕业生,店二十四小时营业,你可以买五十块钱的东西在包间待到明天早上也没关系。”
迟盛微愣。
始终懒散的表情像是卡壳那样,陡然停顿。
一双漆黑的眸静静地看着她。
她从口袋里拿出不知道藏了多久的白兰花,上前一步,放在他肩上。
“你看过汪国真的《只要明天还在》吗?里面说,只要明天还在,冬雪终将悄悄融化,春雷定将滚滚而来。”
她笃定他听不明白,所以又补充了一句,“然后在国庆的第四天,我们可以在图书馆见面。”
第17章
姜民达没有告诉姜知杳他在洗车店上班的打算,跟张素心两人配合默契,只说自己去以前同事家做客。
他似乎没有闻到自己身上的机油味道,姜知杳从口袋里拿出迟盛给她的桂花手串,“朋友送我的,太大了,我戴不上。”
“这玩意儿我戴——”他拒绝的话说到一半,被张素心拍了一下胳膊,“闺女给你你就拿着,怎么那么多话呢。”
他戴在手腕上,凑近闻了闻,“这东西还是你外婆做得比较好,等你高考完,咱们一块儿回去看看你外婆。”
提到这一茬,张素心一拍脑门,“差点忙忘了,我去给你舅舅打个电话问问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