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画(70)+番外
“远艺。”
程远艺循声看去,眸中光彩霎时回温了,仿佛躺在雪地上,看到了春天缓落。
“嗯?”
“你怎么了?”
程远艺藏了一节课的委屈又开始汹涌了,鼻子一阵阵发酸,眼眶慢慢红了。
她张了张口,刚要说话,门口那边的包友茗却叫她:“啊怡!走不走?”
这是在叫她一起去上厕所,其他三人都在包友茗身边等着了。
程远艺很快回答她,语气和平时听不出明显差别,依旧活泼,就是气似乎有点虚。
“我先不去啦师傅,我刚刚那节课都没喝水,”她狡黠地咪了下眼睛:“你下节课再陪我去好啦。”
包友茗离得远,看不见她眼底的悲伤,只当自己又被打趣了,不服气道:“是哦。走了啊。”
文恒青淡淡的视线她们之间来回闪跃,没想到平时没心没肺像个孩子一样的远艺,居然演技一流。
包友茗一走程远艺就跟气球被针戳了一样耷拉了。她重新坐下,无力地靠着背,和文恒青对看,似乎没打算说话。
文恒青只得又温声问了句:“怎么啦?”
程远艺往前做坐了坐,说话之前委屈巴巴地撅了撅嘴,不知想到了什么不堪回首的东西,脸上变换了好几种生气愤恨隐忍的情绪,甚至皱眉握紧了拳头。
文恒青有点被她这样吓到,想安慰,手却不知道放哪合适,就只能在程远艺桌上徒劳地摸了几下空气。这动作刚好就把程远艺给哄好了,眼底的笑意添了许多温柔。她扶额遮眼的动作含着几分心动的羞赧,终于轻声说起。
文恒青一直看着她,听她说下午有个人拿书砸她头。那个人原本在跟曾诗婷讲话,曾诗婷被人骂了,想让那人叫骂她的人给她道歉。那两个人说着说着想打闹一番,但是那男的舍不得打曾诗婷,于是就把手上那一叠书敲在了正在写作业的程远艺头上。
文恒青光是听着都要气死了,一向温柔淡定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了肉眼可见的怒意和戾气。
但程远艺没看见,她盯着那片桌角继续说,当时她很痛很痛,第一次感到这么强烈的眩晕。她以为她要晕倒了,可是没有。看见的东西慢慢清晰了,那个砸她的东西还装作很怕的样子跑了。那沓像砖头一样从她头上弹起的书,是曾诗婷的。
程远艺说完用力捂住了眼睛,试图压住头上被回忆勾起的痛感。
“好痛好痛啊。”她回忆起,又不敢打回去,只能白受那么大的痛。
文恒青看着她这隐忍又气愤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心脏温凉温凉的,却不像他对朋友那样。
他试探性地在她书边比划了一下,分出一半的厚度。程远艺把手伸到他的附近,直接拉到最长,含盖了一整叠。
文恒青惊得一皱眉,竟然脱口而出:“神经病。”
他伸手抚了抚程远艺的眼边,安慰道:“好了,请你吃糖。”
文恒青真的从书包里掏出来几个包装很好看的棒棒糖,像少女穿着裙子欢快转圈圈。
只要不想起那糟心事程远艺就好多了。她等文恒青看过来,笑着逗他:“渴啦。”
没想到文恒青还有后招,拿出一瓶芬达递给她。程远艺没喝过芬达,但她在广告和书上见过。她也没怎么喝过易拉罐的饮料,只喝过易拉罐的八宝粥。小时候猪猪侠动画片里关于冷冻汽水的画面在脑海中重映,程远艺动作略显笨拙,怕它突然炸开。
她还在独自小心翼翼地抠抠抠,文恒青拿过罐子,帮她打开了,站起身去丢垃圾。程远艺看着他离去又归来的身影,心里那个小鹿乱撞:妈耶。碰到手两次诶!而且还不是我故意的,这个世界对我还是不错的。
文恒青迎着程远艺的目光坐下,看了眼曾诗婷的座位,问:“她怎么跟那种人讲话。”
那个“神经病”正是程远艺和程心怡在家吐槽的那个男的,甩着不是很长的斜刘海,长得像痞子,一开口就是登徒子。
“她怎样都是个女生啊,就喜欢有男的围着逗她。她心里可高兴了。”
可笑的是,虽然很少见,但是曾诗婷和那男的私底下互称兄妹。程远艺对此无语也无奈,但凡挑一挑呢。
这话说的是真实客观的,完全没有添油加醋。否则初一的时候夏佳诚何至于能在程远艺面前猖狂这么久。曾诗婷一定程度上的重男重色轻友,程远艺是知道的,但她并不十分不在意。现在就更没从前在乎这事了,毕竟她还是跟曾诗婷玩得很好,大家都要有自己的空间,互不干涉。
何况,到目前,程远艺已经逐渐发现自己重色轻友的程度,不比曾诗婷轻多少,甚至可能比她重许多。
“……看不出来啊,你也这样吗?”
程远艺喝了一口芬达,好刺激,好好喝,她从第一口就喜欢上了,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非常高兴。
她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俏皮灵动,傻得很聪明的样子:“是啊,看跟我讲话的那个男生是怎么样的,要很好的人我才会这样。天哪,喜欢芬达,不愧是偶像代言。”
文恒青忍很久了,终于忍不住了,拿起程远艺桌上一条像绳子一样的白色手链,问:“那这个是什么?偶像同款?”
“对呀。”
明知故问:“怎么不戴了?”
“因为……坏了。”
文恒青捂住脸无声笑了一会儿,歪了歪头问:“你这不是粘好了吗?”
确实粘好了,是用502粘的,因为胶水占了槽中的位置,所以原本贴合的地方突出了一部分,外层还残留着胶水溢出的痕迹,是不透明的白色,抠不干净。原本好好的手链被这么一折腾,最初那份精致简洁消失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