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画(83)+番外
我刚想转头走了,但是听到那个跟糯米团子一样的女生说,‘她又跟你说话啦’,然后曾诗婷低头,有点像偷偷的笑,反正就是,我看到的,她会因为我回去觉得高兴。那就是想让我回去的意思喽,那就说明在我不跟她一起的时候,她都是想让我回去的意思吧。反正我觉得累了,那段时间的不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别人不说我也确实不会主动回去找她。可能真是挺有缘分的吧,起码还有外界的助推。
那次之后她确实对我好点了,从前她不想牵我的手,我一碰她她就会拿走,说她不喜欢牵手。但是她可以和别的女生牵起来一起摇,我看见了也会记得。但是那之后我偶尔抓她手她就没那么抗拒了,是我也不想再试探更多了,万一她又把我的手手甩了呢,我不敢想象我会有多心痛,就直接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我可以牵别人的,我知道她跟她另一个好朋友肯定不是这种相处方式,肯定会各种亲密,可是都跟我没关系,我没必要刻意这样,也不用什么都要扯得明明白白,现实会打击我的,而且她不那样对我也可能是因为我不值得她那样。”
“啧,胡说八道,”文恒青一根食指弹了弹她脸侧的头发,让她不要多想:“只是她不会那样对你而已,但总有人会的。”
程远艺笑了笑,她并不是个悲观的人:“我的意思是,我可以找别的对我很好的人啊,找我是她最特殊她也是我最特殊的人啊。也不一定会是个女生。而且曾诗婷本身确实也很好嘛。就是在那次之后,我就绝对不会那么容易跟她闹的。
有一次我们不知道什么事要去大门口一趟,还要关那个门。然后我没看见,关的时候把她的手夹了,超级痛的,我小学也被夹过,痛死人的,她好像手指都扁了,虽然本来就有点扁。她痛得不说话,也没有忍哭的声音,我特别愧疚,我以为她会打我一下的,因为我小学的时候大家都这样。但是她没有,我一直看她,走了几步之后,她默默地抹了一下眼泪。那颗眼泪圆滚滚的,跟个珠子一样,她没有怪我没有骂我没有生气没有不跟我讲话没有不理我,什么都没有。那一刻我的愧疚之情上升到极点,我确定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可能说什么绝交的话,她一定会是我的好朋友。
那天她手伤得衣服都洗不了了,但是我不知道。我好像是看见了什么还是听到了什么,然后去问她,她居然花了三块钱找别人帮她洗衣服。她一天买零食都花不了这么多,我问她为什么,她说一块钱的时候那个人咳了一下,两块钱差点翻白眼走人,所以就是三块。”
那个女生就是程远艺怎么调整自己心情都没法看顺眼的女生,但程远艺当然不是因为那个才看她不顺眼的,很早就是了,她怀疑过是自己的问题,却怎样都发现不是,于是就不怀疑了。
“我气炸了,问为什么不叫我,她说怕我不肯。于是我就发现,相对她来说,我确实有点凶。但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可能不答应的,我要是知道都不用她叫,自己就会帮她洗了。但是我怕我说话再大声点她又会被吓到,就平静的地解释她的手是我弄伤的,理所当然就是我来洗,然后她才不用再花那个冤枉钱的。”
文恒青不知道她怎么个凶法,明明平时说话也是明亮温柔的,对他或者那些女生都是,只是她自己没发现。
程远艺还记得当时,用的是曾诗婷的洗衣粉,她把两个人的衣服放到一个桶里洗,另一个桶用来过水。但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用了两次洗衣粉,还放多了,在她的红红桶里,水龙头一开水就炸了,声音鼓鼓咚咚的,打出了好多泡沫,路过的人都笑了。
她自己也笑了,笑得闭上了眼睛,觉得眼前一黑,然后睁开眼,看见曾诗婷也蹲着,弯起的嘴角像噙着淡淡的晨光,记忆的画面就结束在了这一刻。
她剪的纸似乎完工了,文恒青从她手里拿了过去,有条不紊地展开。两人低头一起看,文恒青告诉她雪花是六个角的,她剪的太多了。
“一定是六个角的吗,这么神奇啊。”
“通常都是的。”
“下雪的时候天上真的有雪花下吗?”
“是啊,雪花特别小,要单独认真看才看得出六边形。”他把剪好的纸放手上:“反正没有这么大的。”
程远艺哈哈笑,说她没见过下雪,她表姐在北京读职校,跟她们打视频,松树还是什么树挂着很多冰锥,好多冰,满院子的冰和雪,电视上没见过这么多。
“以后上大学就有机会看了。你喜欢哪所大学?”
程远艺颤抖着心认真轻声说:“喜欢你妈妈读的那个。”
文恒青绽开笑容:“我也喜欢,我妈妈说里面特别好。尤其还有我爸爸,好得不得了了。”
从字面程远艺都能知道他们家到底有多温馨幸福了,她笑着遮住半张脸,声音挟着淡淡的温暖:“那你也去那里,然后也像你爸爸一样有一个互相深深喜欢的人,下雪了也不觉得冷。”
文恒青轻拍了下程远艺的手,她补了句:“我没说那人是谁呀。”
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都没有再想下去,只是抬眼去看对方的时候,目光像许多次那样对接。细得像线一样的心照不宣,被没有内容的猜测萦绕,信息模糊不清,“那人”没说是谁,也没说不是谁。
曾诗婷在这时回来了,程远艺抬头看她坐下,随口问了问:“说什么了呀,我刚刚看到夏佳诚了。我今天还看到了曾子杀猪的故事,曾子和夏狗生的孩子叫曾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