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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屿(50)

云笙看着他蓬勃的胸腔在黑色背心下起伏,一双眼睛扑闪着、仓促地望向自己,又迅速低下头,一滴汗水沿着他的侧脸

滴落到了刀刻般的锁骨窝上……她的心里仿佛升起一波奇异的浪,随后剧烈地翻涌,虽未越过高墙,却有零星几朵水花飞溅,坠入了未知的地点……

云笙烦躁道:“戴什么戴!你应该先去洗澡!一身汗穿成这样……咳,赶紧换一身吧!我也去洗澡了,今天外面好晒!”她推开连通门,回了自己房间。

打开花洒,她却发了好一会呆,过了好久才进去淋浴。

温水流过头顶的时候,她闭上眼睛,眼前竟然浮现出池嘉屿穿着健身背心坐在轮椅上的模样。

——一定是池嘉屿戴着口罩遮住了经常表情狰狞的下半张脸,才显得他的长相不那么可怖的!她不否认,他的眼睛还挺好看,看着她的时候,温顺又深情!但那又怎样,只要说上不超过五个字他那诡异的唇周活动就会出卖他是个残废的事实!至于身材……呵!自己一定是太久没碰男人了,连一个残废的男人都会引起她的本能!他的手臂线条是因为长年累月的力量训练很美,但其实连简单精准的日常动作都做得很吃力,而那两条腿一看更是肌肉萎缩的病态,她怎么可能对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男人感兴趣!

晚餐前嘉屿换上了一件酒红色Polo衫,碳黑色长裤,胡子也似乎用心刮过,头发还稍稍吹了一下,带着蓬松又光泽的质感。不知道是不是刚运动完又洗完澡的关系,整个人显得气色很好。

云笙的目光不过多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他却被看得心虚,手指揪了揪自己的衣服,紧张兮兮地问她自己是否哪里不得体。

“很少看你穿红色系的衣服。”

“呃、丑?”他的衣服下摆被揪出一个小球,“唔、唔马上、换……”

“不用,都一样。”

“也、也是嗬啊……”他垂下脸,声音自卑低落。

“你可以自己刮胡子和吹头发?”她胡乱问了一句。

“可、可以啊,电、电动的……”

“哦。”她随口应了句。

出门前他又戴上了口罩,云笙有一瞬间想阻止,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吃过晚餐,等电梯的时候看到滚动的宣传海报,原来今晚在酒店私人沙滩有一场手碟疗愈音乐会。

显然嘉屿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落点,抬头仰望她,轻声道:“好像、咿咿、已经开啊、始了,你、去吧。我、自己、可以回啊……”

“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你、喜欢、手碟,学、学了很久,哒哒啊、大学、艺术节呃呃、还哔啊、表演过……”他低下头。

电梯到了,嘉屿正要一个人进去,却被云笙拦住了。

“你、你干嘛?”嘉屿不解地看向他。

她挑衅地俯视他:“我猜你没有把话说完,其实你记得的不只是那些,还有我和嘉峻的空灵鼓合作,还有我们去树林露营那次,我握着他的手一起弹奏手碟,对吧?”

“我、记得、又、有什么、关啊系……”

“是和你没关系。”她说,“但我今天不想一个人去听演奏。”

他抬眸,眼里含着难以置信的泪水。

“可唔唔……”一颗眼泪落到了他的口罩上。

“电梯来了!”云笙走了进去,冷着脸按住门等他的轮椅进入。

沙滩上的手碟音乐会已经开始了。这片海滩是日出的方向,看不到日落,但暮色依旧令人沉醉,已经过了太阳西坠的时刻,海水是带着柔光的粉蓝色。

人群聚集的地方,手碟声悠扬流淌。浪声相和、海鸟为伴,一男一女两位年轻的手碟演奏者坐在岸边礁石上,四手飞扬,画面极其美好,音色更是美妙。

许是见到嘉屿的轮椅,大多数客人还是很有素质地让开了一条道,让嘉屿和云笙得以在前排欣赏这场音乐会。来沙滩前嘉屿已经换上了酒店提供的沙滩轮椅,见他自己推得吃力,云笙难得好心情地帮忙推,搞得他一脸受宠若惊。

演奏结束前,表演者提议在场的观众有没有兴趣参与到即兴创作里,与音乐家和奏一曲。

嘉屿下意识地看了云笙一眼,却也不敢说话。

“你想我去?”她问。

他摇头,又点头。

云笙跨前一步,大大方方地来到了原本女演奏者的手碟前。

不知为何,她今日也有些技痒。小时候学过好些才艺,坚持到至今的好像也只剩下了手碟,但也已经好几个月不碰了。

她生来节奏感很好,没几个音之后很快便和另一名专业演奏者配合得天衣无缝。天色渐渐暗去,心情随着音乐和涛声变得平静,三分钟的演奏结束后,她的手离开了手碟,在平坦的礁石上站起身,曳着白色的裙摆走向沙滩,而抬眸迎接她的是嘉屿的眼睛。

他就在礁石下等待着她走下来。

“你怎么……”她有些疑惑。

他顿时紧张起来:“噗噗、不知、不觉、唔唔、靠啊、靠近你,太哈啊、好听、你也、嗬呃呃、好美……”说着便要将轮椅后退。

演出结束,加上天色暗得很快,围观的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整个沙滩上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客人。

云笙从后面拉住了他的轮椅把手:“急什么?一起走。”

“真、真的啵啵、不要紧吗?”

“你指什么?”

“和呃呃、残废、在一起……丢啊、人……”

“那怎么办?要不离婚?”

“也、可……”

“什么时候我受不了了,会通知你的,轮不到你替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