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旅(120)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闻旅抱着双腿差点睡着在椅子上,手机屏才亮了一下,新消息出现在锁屏上。
她连忙点开看。
【25:门口来拿。】
闻旅发昏的大脑短暂思考下,问他。
【culture:你在下面吗。】
他又不回消息,闻旅这才想起他说过的话,不要问那么多问题,她回复。
【culture:马上到。】
睡衣是米白的,质地顺滑,设计简单,唯有裤脚那镶了层花边,她在外面套上羽绒服,拿了手机快速下楼,往小区门口跑。
行动间,被地上的水染湿了裤脚。
外面有路灯,视线并不模糊。闻旅远远站在门禁里面,看外面靠在车旁的人。
他微微低着头,侧脸轮廓消瘦,姿势有些颓,指间夹支烟,猩红的火星字冒着丝雾,却不温暖,只剩冬夜的冷。
闻旅的心好似被烫了一下。
这些年,他会喝酒了。
在网吧一脸笑意地冲老板说他戒了的人又抽起了烟。
他好像,过得不比从前好。
那就是她错了,她无知,懦弱,用了自以为对他好的方式,离开他。
闻旅低着头往前,纯白干净的裤脚被染上脏水。
世界宛如只剩雪声,周侪也没说话,把U盘递给她,指尖还有支只燃了一半的烟,火星早已灭了。
借着酒意,她有些不可控,难过,后悔,充斥着她的胸膛。
她想回头,“周侪,我……”
第59章 MS
夜色中含着最冲动的酒精分子。
却被一通电话冰封, 设置了静音,却不断震动着,在她的手心。
来电的ip是云城, 那串数字她不能更熟悉。
闻旅瞳孔一缩,在周侪的视线中, 她眨两下眼,喉口堵塞,“我这个u盘很重要, 谢谢你。”
隐约的, 他好像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刚才那一瞬心里的悸动,渐渐消散在雪里。
周侪侧过脸, “嗯”了一声,抬步进了后座。
闻旅站在原地, 直到车驶远,才松了攥紧手机的手。
来电早已自动挂断, 她吸一口气, 回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不敢接。”对方是个云城口音很重的女人。
闻旅说:“刚才有事, 不方便接。”
女人也没跟她绕圈子, “给我卡上打了五万的,是不是还是你。”
“……是。”闻旅仍站在原地。
女人说:“能不能别再作秀了,当年我就说了,他的命是算在你们一家子头上的, 你给再多的钱,我老公能从棺材里站起来吗, 他都死了快七年了!”
闻旅挪动步伐,她腿冻得早已麻木, “我只是想尽量弥补。”
“弥补?”女人说,“你去监狱里把你爹杀了,一命抵一命,这事就算了。”
闻旅沉默,话筒中只剩风声。
当年她爸爸签的字,导致资金不能到工人手中,耽误了这家人。
她后来也查过,女人的丈夫得的是肺癌,晚期。即使他们的工资按时发放,也只有五万,根本不够手术用的几十万费用,或许他们能借钱,能想别的办法,但手术最多只能维持一年的寿命。
那个男人的命,如果真要较真,与闻德的签字,关系并不深,他也没有直接导致男人的死亡,更别提闻旅和黄环芝。
这一家人,也许知道结果,但仍是偏执地把恨意都发泄在闻德一家人身上。
毕竟,失去亲人的痛苦是永远的,他们需要一个精神寄托,去骂,去恨。
而闻旅,她始终在过错方,只要想到他们说过的话,想到他们的痛苦在她身上,就没有底气去辩驳。
她好像陷入了死结,她只能自己承受。
所以她认为,自己懦弱又不堪。
爸爸进监狱那年,她好像处理得很好,又好像处理得一团糟。
仍是小雪,慢悠悠飘在空中,手机的屏在亮一下后彻底黑了,也没声音发出。
她全身都被抽空了力气,被雪压得往地上蹲。
回头的想法过于理想,这个电话让她认清了自己。
从高考完的那个夏天,她就配不上周侪了。
闻旅吸两口冷气,被呛得咳嗽,硕大的眼泪一粒粒滴落,融化了地上聚起来的薄薄的一层雪。
呼啸的风中,是她压抑着的哭声。
“你哭什么。”
闻旅一愣。
去而复返的伞搭在她头顶,他半蹲在她身侧。
朦胧的泪眼看不清他任何表情,她只能模糊地认清是他,哭腔中是委屈,“你怎么又回来了。”
“闻旅,你是不是就是不听老板的话。”周侪的腕上落了滴她的温度,灼热湿润,他手心蜷缩一下,说话的语气柔和几分,“不要有那么多问题。”
“我错了。”她顺滑的头发落了一半在两边脸侧,不知是沾了雪还是眼泪,几小缕粘在一块。
周侪碰碰她的头发,拨得离她脸远了些,无奈道:“我也没说你,你没错。”
闻旅却低着头哭得更凶。
周侪从衣服里拿了一小袋纸出来,撕开塞几张到她手上,“别哭了,腿麻。”
“……嗯。”她捏着纸往脸上擦,胡乱一通,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掉,擦也擦不干净。
雪下大了,周侪握着她胳膊,拉她起来。
“我这又是送U盘又是安慰人,你是不是该表达一下。”
闻旅湿着眼睛看他。
周侪撑着伞,凶巴巴道:“蛋糕分我一半。”
闻旅简直是要笑出来,“那……我回去拿。”
他冷冰冰点头,自觉跟上,在进了小区后,又自觉等在楼下的花坛边。
没用到五分钟,闻旅抱着盒子下来,丝带边还挂着一次性餐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