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旅(6)
陶箜缦瞪他一眼,“晚上我不回家了,你自己回去。”
“……你又这样。”陈悰有些无奈,恨不得细数出她的例子,“每次吵不过我就离家出走。”
“谁离家出走了,你有病吧。”陶箜缦直骂,“我爱去哪去哪,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啊。”
瞧她这副表情,陈悰理智回来,又准备哄,“我是你追了半年的男朋友,过了年就要结婚的丈夫。”
“我又没同意,谁让你在外面这么说的。”
“行行行,不说不说,快点进去,外面不冷?”
“我就不,看到你就烦,说的那是什么话?”
“错了行吧,别气了,大不了我不说了。”
“什么叫……”
因着这几人在外面的时间太长,门口还站着两个来找人的,邹璥埗叹了口气,“唉,又吵起来了。”
“三天一小吵,十天一大吵,时不时借酒消个愁,喊着要分手,结果醒了又屁颠屁颠跑去装修新房,你说这陷在爱情中的人是不是都挺贱的呢,我以前也没这样啊。”林道又戴上了他的金丝眼镜,摇摇头说:“看来还是爱得不够深。”
屋里还有个借酒消愁的,邹璥埗想起高中时的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评价道:“是挺贱的,高中就是这样,你都不知道,我在里面吃了多少苦,翻了多少次白眼。”
“讲我听听。”林道几次都好奇,但没一次成功听到。
这次也一样,邹璥埗往屋里躲,“免了吧,那讲起来起码要有个十天十夜,事太多了,你还是抽个好日子让陈悰讲你听,他比较适合讲故事。”
林道:“……”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把兴趣挑起来又不说了!
天上的雪下不停似的,一直到车停在小区外,也没有一丝要停下的趋势。闻旅扫码付过钱后拉紧围巾,手塞在口袋里往楼里走,却在看到花坛里的龙舌兰时顿了步伐。
她不顾纯白的长羽绒,缓慢地坐在楼梯上,盯着降下的雪愣神。
龙舌兰这种植物,四季常青,她高中时的学校花坛中便种着,那时还是夏天。
阳光炙热,金黄的一片,洒在墙面上便能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却是凉爽,还隐隐伴着股消毒水的味道。
闻德手上拿着缴费单回到诊室,心事重重地往椅子上一坐,看向半个身子倒在病床上的女生,担心道:“到时候咱们还是去看看中医,这老是肚子疼可怎么办。”
病床上的女生,脸色苍白,穿着身白色校服,左手被针管禁锢住,扎好的头发在摩擦中散出来了一点,她毫不犹豫地摇头,“不去,反正每次就疼个一两天,吃药就好了。”
“中药一点都不苦,你爸我之前还主动要去喝呢。”闻德一眼就知道他女儿心里在想什么,指定是怕喝药。
小腹的疼痛减弱了很多,闻旅看了眼药瓶,大约还有三分钟的量,淡粉的嘴唇扯出抹笑,“你少喝点酒,也不用喝药了。”
闻德拧开台上的保温杯,铁舌头似的喝下一口滚烫的茶水,还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好像有多无奈,“还不是要谈生意,不然怎么给我女儿赚学费啊。”
“爸爸。”闻旅按下床头的按钮,无情打破他的借口,“我每年都是免学费的。”
这倒确实,因为初中成绩好,高中的学校招她时就承诺了这点,闻德心虚地站起身,拿着保温杯左右走走,“这护士怎么还不来拔针,我出去找下。”
闻旅坐起身,小腹处还是不舒服,但勉强能接受,赶去学校应该不会太晚,她右手拨动了一下透明的长管,小瓶中的药品彻底没入。
“紧催,拔针拔针。”护士一脸烦躁,“都说了地拖好了就来。”
闻德走在后头,指着药瓶说:“等把地拖完,我姑娘都得回血了,你自己看是不是没药了。”
护士快步走近,动作不小地撕了白胶条,“拔好了行吧。”
在她收针管和药瓶的时候,闻旅则是一脸淡淡地按住左手的胶带,防止出血。
闻德瞅了护士的背影一眼,抬手就拿了椅子上的书包,重重哼了声,“走走走。”
"嗯。"她仍是按着左手。
医院外头的温度像是升了好几十度,闻德刚一接触到就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把车上的空调开开。”
闻旅只得又进到医院门里面,无所事事地走了几步,转头看墙上贴的小贴士。
比如勤洗手勤换衣,再比如冬日养肾,春日养肝,夏日养心,秋日养肺……
看了这么多,闻旅上车后就说:"夏天适宜养心,爸爸你要少生气。"
“你就当我气她。”闻德转动方向盘转弯,走到平路后才往后视镜看,说:“每个月都要肚子疼一次,期末考试就因为这从小班掉到了平行班,又是高三,最关键的一年,你说到时候影响了学习怎么搞。”
闻旅不太在意,说:“平行班也挺好的,高中的知识我都学完了。”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学习再好,像现在这样就行了。”闻德放宽心态,“学校的事我管不着,过个几天我带你去看中医,把身体调理一下。”
看中医就意味着喝中药,只是闻着就倒胃,闻旅没再吭声,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不愿意。
奈何前排的闻德只是在专心开车,丝毫没感觉到。
车窗外的风景从四通八达的大马路变成了带着防护栏的小马路,沿边还开着不少商铺,超市,餐馆,或是奶茶店,一看就知道马上就要进入云一中学的范围了。
忽的,防护栏另一头的马路上驶过一辆公交车,车还没停稳就看到从上面跳下来三个男生,为首那个染着一头金发,在阳光下直晃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