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旅(76)
周侪又在原地等了一分钟。
在医生准备催他之前,进了病房。
走廊上现在只有蒋喻一个人,他坐回到椅子上,扯起嘴角,苦涩孤寂。
又是一通检查,医生变得严肃起来,“你这严重多了!还不早点说!”
“能治好吗。”他面上没什么表情。
“治不好。”医生在电脑上敲敲打打,说:“这骨头,你看这骨头!准备准备手术,以后就别想再做精细的事了!”
这家医院在云城也能排上名号,能这么肯定,那就是真的治不好了,周侪垂眸往左手看。
“你也别太忧心。”医生看他那样子,说:“治疗期间好好配合,虽然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但日常生活还是有保证的,只是说不能长时间用力。”
“没忧心,还能用就行。”他现在已经感受不到胳膊的存在了。
医生见过很多病人,但没像他这样的,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自己。
也是奇了,他接着说:“看你年龄不大,还在读书呢吧,这次你得住院,时间上跟家属说好。”
“行。”他应,想着跟陈悰和邹璥埗说一下就行了。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出奇得重,又是每日晨间的消毒,打扫阿姨推着小车离开,门扇一开一合。
隐约的,闻旅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这次她醒得没那么艰难,听到声音就睁了睁眼,但头很痛,像是被压了几斤石头。
“醒了。”他冲她笑了下,“头还疼不疼。”
是疼的,但她眼睛明亮,费劲移了移左手,喉咙干涩,“你怎么穿病号服了。”
周侪右手把她的左手抬起来,又晃了晃,“同款。”
闻旅现在才看自己所处的环境,墙面上贴着温馨提示,她右手还扎了针。
“你手怎么了。”她又问。
胳膊只做了简单的处理,他的手术在今天下午,周侪看了眼说:“跟你一样,骨折了。”
她的腿确实很不舒服,动都动不了一下,闻旅脸色发白,“是昨晚……”
周侪靠她很近,“文文,你要不要照镜子。”
“……为什么。”他的气息靠得太近,闻旅动也没动,“照镜子干嘛,你还没说你手的事。”
他也不想让她知道,但不给她找点事做,她又哭了怎么办。周侪直起身,又叹了口气,不知道从哪变了个小镜子出来,“你自己看。”
闻旅眨巴眨巴眼睛,起码愣了十来秒,才迟钝说:“我……我头发呢。”
镜子中的人,额头往上包着纱布,但很明显得能看出,她头发中间扁了一小块。
“缝针剪了。”他收回镜子,放到柜子上。
闻旅沉默了一会,还是记得,“胳膊是昨晚受伤的吗。”
周侪“嗯”一声。
想到昨天,她其实很坚强的,并没有产生什么阴影,现在缓过来了也不是不能面对,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说好去哪都告诉我。”周侪下巴往柜子的方向抬了抬,“又骗我。”
闻旅握了握他的手,“我打算回去就开,但没来得及嘛。”
他把手串再戴到她手上,“戴好了,不许摘下来。”
“哦。”她冲他笑笑。
蒋喻刚好回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移开视线,把早餐放到桌子上,说:“醒了就吃点东西,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闻旅说:“就是腿不能动。”
医院的床都是可调动的,蒋喻过来弄好,又把小桌板架上去,才说:“闻叔守了一晚上,刚才才回去收你的衣服,跟箜缦一起。”
闻旅问:“我爸跟箜缦知道了?”
“知道。”蒋喻细心地把每一个盖子都打开,说:“问你密码的时候给闻叔打了电话,他那个时候就赶回来了,凌晨三点到的医院。”
“箜缦是早上给你打电话,我接了后告诉她的,刚来就又跟闻叔一起回去了。”
闻旅眉心微蹙,她坐直身体,想起什么又急忙问:“我妈妈不知道吧。”
“她……我还没说。”蒋喻站在床侧。
“千万别跟她说。”闻旅庆幸,“她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直接飞回来,好不容易才出门玩一趟。”
蒋喻点头,表示他知道,眼神往桌上放,“吃早饭。”
桌上的早餐种类不多,就是粥和豆浆,但分量显然是三个人的。
闻旅侧头看他,“你手是不是不方便,用不用……”
“你先看看自己的手。”蒋喻打断她的话,重音,“别操心别人了。”
她的右手被禁锢在针管上,动不了一点。
俩人半斤八两,谁也别操心谁。
“那你慢慢吃吧。”她低头。
周侪明白了点什么,嘴角弯了弯,“我不吃了。”
她眼神询问。
周侪没想让她知道,“又不饿。”
“哦。”闻旅拿着勺子,心不在焉地在碗里搅搅,最后也没吃多少。
这里就蒋喻一个健全的,递勺子靠他,收碗靠他,放下小桌板也靠他,剩下俩只能打下手。
现在已经快九点了,在蒋喻出去后,闻旅轻声问他,“你见到爸爸了吗。”
“见到了。”他低眸,“他很担心你。”
时间倒回六个小时前,闻德带着一身寒气赶到了病房,谁也没招呼,径直到床前看他的女儿,又是摸摸头,又是看看手臂,心疼的不得了。
随后就在病房里破口大骂,要找关系把那几个毒瘤……又怕把他女儿吵醒,刻意压低着音量。
在得到具体的情况后,一个常年身居高位的中年男士,竟然对他露出了一副感激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