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曦如焰(11)
晚宴快结束的时候,她偷偷跟在季南浔的后面,一直跟到他发现她为止。
季南浔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过头,弯了弯唇,道:“你想跟到什么时候?”
叶阮曦顿住了脚步,眸光闪烁,不自主地往地上瞟了瞟,嘟囔道:“谁说我跟着你了……明明就这么大的地方。”
季南浔挑了挑眉,戳了下她的肩,道:“你也要去男厕……?”
叶阮曦倏地抬头,终于瞥见了前方建筑物上的标识,脸颊瞬时羞红了一片。
“谁说、谁说我要去……”
季南浔长舒了一口气,抱住了臂膀,慵散地盯着她,道:“还有什么事?”
叶阮曦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轻涩涩的,显然还未从刚才的尴尬中缓过神:“那个、那个你收了我的东西,会替我保守秘密的吧?”
季南浔眯了眯眼睛,琥珀色的桃花眼在朦胧的灯光下弯起一道勾人的弧度,似是一弯沉冷的新月,能将人拽进缱绻的漩涡里。
他故意想逗一逗她,装作听不懂话音的样子:“什么秘密?”
叶阮曦果然着急了,紧张道:“就是、就是那幅画啊……你收了我的贴纸,不可以赖账。”
季南浔垂眸盯看着她,忽然觉得看她着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比看她演戏要有意思的多。
他哦了一声,恍然道:“你说那个啊,我确实收了你的贴纸,但我没说要帮你保守秘密。”
从头到尾,他好像都没说过同意的话吧。
根本就是她硬把贴纸塞到他口袋里,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叶阮曦咬了咬轻薄的唇瓣,明亮的眼眸里倏地盈起了几许泪花,摇晃着在眼眶里打转。
“不许,耍赖。”
季南浔最怕见到女孩子哭了,尤其害怕看到比她小了五岁的女孩在他面前抽泣,怎么看都像是他在欺负人家。
耍赖的人明明是她,她却能理直气壮地蓄了一眼眶的眼泪,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季南浔没办法,只能干站在原地:“不许,不许哭了……你一晚上演这么多哭戏,眼睛不疼吗?”
叶阮曦诚实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摸出那瓶缓解疲劳的眼药水,当着季南浔的面,往眼睛里滴了两滴。
季南浔这一次,是真服了。
他抚了抚额,神情有些复杂:“你每回施展哭戏,都是用的它吗?”
叶阮曦先是点了点头,而后顿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斟酌了一下,道:“不是。”
“比如你刚刚想耍赖的时候,我是真哭。”
季南浔沉默了一瞬。
而后,他露出了一个让叶阮曦无法原谅的表情,一个极尽嘲讽的微笑。
他不信,他竟然不信!
不信她刚刚面对他的时候,是真哭。
叶阮曦越想越委屈,原本挤回去的泪花又蹦了出来,像是透明
色的珍珠,一粒接着一粒下坠。
季南浔也慌了,手忙脚乱地找出一张纸巾,往她脸上胡乱地蹭着:“你先别哭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
叶阮曦瞬时收回了眼泪,顶着泛红的眼眶,急切道:“所以,你会不会替我保守秘密?”
季南浔知道自己又被叶阮曦套路了,但他又没别的办法,只能生硬地回道:“可以。”
他眼看着前一秒还泪如泉滴的叶阮曦瞬间变得喜笑颜开,施展换脸术对她而言真可谓是信手拈来。
她终于露出了得逞的微笑,但她转念一想,还是有点不放心:“南浔哥哥,你要是反悔了怎么办?”
季南浔冷哼了一声,淡淡道:“我不会反悔。”
不是所有人都像叶阮曦一样不讲道理的,他才不屑于欺骗一个十岁的小朋友。
叶阮曦歪着脑袋,想了想,道:“不如我们拉钩吧,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季南浔蹙了蹙眉,颇为嫌弃。
这是小孩子才会相信的许诺方式,他没想到叶阮曦像这样成熟的小朋友,还会信这个。
叶阮曦托着腮帮,沉思了一瞬,似乎对自己想出的诺言极为满意:“这样吧,如果你违背誓言,你就一辈子讨不到老婆!”
这句话其实是奶奶经常对小叔说的。
每当小叔不认真学习,或是消极对待奶奶吩咐的事情,奶奶就会揪着小叔的耳朵说:“没用的男人,是讨不到老婆的。”
她想,既然季南浔也是男的,那这套说辞对他应该也是适用的。
季南浔听到叶阮曦嘴里说出的话,第一反应是震撼,等他缓过来的时候,竟然觉得从她嘴里说出来见怪不怪。
他抿了抿唇,咬着牙道:“好,拉钩。如果我没有保守秘密,就让我讨不到老婆。”
叶阮曦伸手,勾住了他的指骨。
他的手很好看,手背如瓷玉一样白皙,净白的皮肤下凸起几道浅淡的青色纹路,衬出他分明的骨节,很有力量感。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晚宴结束后,阮媛媛支开了其他人,把叶阮曦拉进了书房。
阮媛媛随手拿起一根木尺,对着叶阮曦的手掌,重拍了一下:“你知道错了没有?”
叶阮曦吃痛了一下,瞬时缩回了手,而后攥成了拳状,倔强道:“我没错。”
阮媛媛瞬时拽住了她的手腕,掰开她的拳头,语气又重了几分:“再给你一次机会,知道错了没有?”
叶阮曦还是不甘心。
为什么每次明明是她受了委屈,阮媛媛却从不站在她这边,只会帮着别人训斥她。
“我没错,是沈音然先……”话音未落,一记清脆的笞打声回落在她的耳畔,随之而来的是延迟了半秒的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