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曦如焰(121)
她的后背近乎贴在了椅上,即便是在温度极低的空调房里,她的后背也被没来由的汗水浸湿了,黏腻腻的。
“那你快点……我不保证自己能不能坚持的住。”
他少见地嗯了一声,没有呛她。
松节油的气味很浓郁,不熟悉的人闻了会觉得难受,但她长年累月地浸在油画里,对这个气味已经免疫了。
除却这个气味外,她敏锐地闻见一股清新的薄荷柑橘味,让人想起雨后彩虹下的草地,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他握着画笔的手轻轻扫过她的衣领,像一片烁着金光的羽毛,在雪白的衣领上肆意挥舞。
勾出的线条是行云流水般的流畅,但落在她胸间时的触感,却似柳絮飘过般酥酥痒痒。
“叶老师……叶老师?”
她回过神,侧眸看去,视线回落到张晗玉那里,“啊?”
张晗玉:“叶老师,我是想提醒你别忘了解说。”
她不提醒,她可能真的忘了。
这一环节的分工是,一个人负责绘画,另一人负责解说。
她低头,看着领上初现雏形的线条,略略欣慰,还算看的过眼。
“风景色彩油画的第一步,是用单色的油画颜料起稿,确立好大致的构图,主次需要分明。季老师选用了浅灰色构图,从大致地轮廓上看,他应该是想以一朵玫瑰花盖过衣领上的橙色污渍。”
季南浔握着画笔的手微微一顿,眉眼微翘,毫不掩饰地,勾起放肆的笑意。
她就说,他这个人很不经夸——
一旦给他几分颜色,他这张脸就会散发出成倍的魅力,笑得既张狂又魅人。
足以迷住万千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岁月真不公平,并没在他这张张狂的脸上留下什么痕迹。
他还和许多年前一样,散漫不羁,透着轻狂的少年意气。
画画向来是慢工出细活,季南浔蹲了半晌,膝盖不受控地颤动了两下。
她离了椅背,往前挪了挪,缩小了她与他之间的距离,方便他
作画。
他比她高上半个头,现在他蹲在她面前,他的头大约要抵在她的下巴上。
温热的气息洒过她的鼻息——
丝丝缕缕地暖流在空气里扩散,蔓过她的下巴,沿着她的耳廓,向后延伸。
她的耳尖忽而变得滚热。
似有一股潮水,一阵又一阵,渗入她的耳廓,金色的岸沙也顺着潮水,席卷而入,干燥而炽热的气息要将她一点点的淹没。
她心虚地往后挪了一下。
季南浔落在她领间上的画笔受到她后退的冲力,不受控地向上划了出去——
一道清晰而凌厉的橙色线条。
确实是她的错。
叶阮曦捋了下额间的碎发,心虚道:“对不起……那个、我刚刚脖子僵了。”
“没事,我说了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季南浔换了一支蘸了白颜料的画笔,“问题不大,还能补救。”
叶阮曦还是有些心虚。
为了尽快岔开这个话题,她继续了刚刚未完的讲解:“说起玫瑰,梵高也曾以独特的笔触,赋予了玫瑰生命的庆典。他通过色彩的强烈对比和厚重的颜料堆叠,让玫瑰得以栩栩如生,每一瓣花瓣都似刻刀雕琢般,细腻精确。”
她只当衣领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画纸,也就没有一开始的局促不安了。
她越放松,季南浔落下的笔触也越自然,原本的拘束之感也荡然无存,似乎不再由他控制笔,而是心随笔动,恣意发挥。
一朵层瓣分明的黄玫瑰跃于领上。
琥珀色的黄玫瑰,在明媚的阳光下自信盛放,金黄中透着温润的光泽,花瓣的边缘镀上一层清浅的月白色。
光影错落间,花瓣肆意伸展,高昂着根茎,奋力地汲取着阳光——
充满了生命力。
叶阮曦望着衣领上栩栩如生的黄玫瑰,微微错愕,:“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也对油画感兴趣了?”
季南浔抽下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指节上的颜料,假装不经意地,附过她的耳畔道,低声道:“从你去法国的那天。”
第68章 不看路?
从她去法国的那天?
这话听上去怪怪的——
有点莫名其妙。
叶阮曦装作没听见,移开了视线。
她按下了桌边的结束铃音:“导演,我们组的作品完成了。”
张晗玉除了担任综艺助理外,临时兼任了控场主持的任务。
“好漂亮的作品,没想到我们的季老师深藏不露,带给大家一幅惊艳的玫瑰油画。”
“季老师,您有为这幅作品命名吗?”
叶阮曦垂着头,手指绕着背带裙上的蝴蝶纹路,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沉曦。”
低沉却温拢的声色让人很容易地浮想起夕阳时分,烧红了半边天的霞光。
就像她领上绽放的那朵橙色的落日玫瑰,娇嫩的花蕊合在瓣里,在沉醉的晚风里摇曳生姿。
叶阮曦抬眸,那一瞬,心潮间的涌动便似着画上浮动的流云,在光影的变换间,来回飘悬。
“很好听的名字。好的,下面让我们来看看宋老师组的作品。”
直播镜头跟随着张晗玉的志向挪动,大屏定格在宋竹清的水墨画上。
“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
陆桉的音色温润而不失韧性,就如同画上浓墨淡染的竹叶,让人如沐春风。
“宋老师的水墨画,线条流畅自然,留白恰到好处,于极简中渲染了一份典雅。”
宋竹清本就擅长水墨画,加上她选择的主题“墨竹”又与她的名字相契合,带来的反响自然也非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