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月季[花滑](171)
牧师站在精心布置的圣台上,举着话筒说些叶绍瑶听不懂的话,邵女士也听不明白,但母女俩懂得从众,有模有样地起立、宣召、祷告,进行曲重新响起的那一刻,一身白纱的欧洲女人步入礼堂,走向她未来的丈夫,今日的新郎。
有什么从记忆的缝隙敲开生长,叶绍瑶也曾见过相似的片段,在初中时代看过的一部电影里。
女主角也是在这样庄严神圣的时刻,在教堂用游戏毁掉男主角的婚礼。*
这是她对教堂婚礼糟糕的初印象。
那部电影并不合她的口味,或许是因为她的认知限制了她对爱情的想象,或许是因为她压根没有打开这一窍,主角的互动像笑话一样幼稚,最后云里雾里地结束。
总之不现实。
眼前的薄雾散去,阳光透过穹顶的小窗照进来,将地面的一切映成五颜六色的菱格形。新娘的面孔被玻璃反出海棠色,和她眼底涌出的爱意一样。
电影里,女主角问,你敢不敢毁掉婚约。
不远的眼前,新郎问,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同样的疑问语气,得到了同样的肯定回答。
我愿意。
也同样的理想主义。
满座的亲友报以掌声,给圣台上的新人最真切的祝愿。
有那么一刻,似乎有别样的情感造访叶绍瑶的心扉,她以为只是对这双年轻夫妻爱情的动容,理想主义可以照进现实。
太阳完全被圆顶遮盖的时候,仪式敲响最后的进行曲,新人走进亲朋,接受赞美的洗礼。
凑热闹的游客默默离场,邵女士也拉着叶绍瑶往外走。
“马车!”
一辆马车恰好经过教堂前的广场。
是真的马,马也真得拉着车。
牵着马匹的车夫热情地用俄语输出一堆无效的话,最后用手比了几个数字:“两千卢布,半个小时。”
“两千?”邵女士用英语反问。
老头点头,连说几句“cheap”。
“你想坐马车?”邵女士问闺女。
叶绍瑶不知道卢布和人民币的汇率,但那脱口而出的两千也不是个小数字,她估摸这是一个自己赔本的生意。
“可以不坐的。”她回答。
不是不坐,也不是不想坐,“可以不坐”的意思是:我想坐,但因为一些外部因素,我可以舍弃这个念头。
邵女士堪比女儿肚子里的蛔虫:“那就买半个小时。”
马蹄笃笃走在大街的沥青路上,镀金的车座在太阳下晒得发烫,邵女士撑起雨伞。
这把伞原是受不了圣彼得堡的潮湿雨季买的,现在居然有机会遮挡少见的太阳。
前头的灰马熟门熟路地在路口转弯,像既定的程序一样,步伐也慢了许多,仿佛在给足游客观览的时间。
“这里是哪?”
与刚才教堂外的街景相似,繁华却更甚,墙壁街灯之上插满了俄国的旗帜,墙柱的立面是各种各样的浮雕。
世界各地的人种都能在这里找到,汽车在这里短暂堵塞。
“是涅瓦大街。”邵女士打开准备的地图,找到标志的建筑参照。
“那里就是冬宫,”她指着远处的绿顶建筑,“除了教堂,这里的所有建筑都不能比它更高。”
原本的旅途下一站因为塞车而被压缩,母女俩舍弃马车,走去冬宫也得费些时间,不如就在这条街边找了家咖啡店,对着橱窗坐小半个下午。
咖啡豆的气味是店铺的标签,浓郁得叶绍瑶发晕,干了一杯柠檬水后,她躲在后门外透气。
后门连着一片花园,几丛郁金香开得正盛,钻出修整齐平的草地,探头汲取稀有的阳光。
叶绍瑶有意无意在地面跳了几圈,身上的肌肉群告诉她:嘿,伙计,今天是偷懒的一天。
是的,她光明正大地惰怠了一天,这天无比自由。
她贪恋这为数不多的闲适,但也不能毫无意义地荒废,随手拿了本夹在门上的杂志,语言她看不懂,至少还可以欣赏摄影大作。
翻开新的一页,黑体加粗的标题印在一张图片上,写的什么她不知道,但她猜,一定和图片中的信息有关。
Aurora,是极光。
“妈,我们晚上去看极光吧。”叶绍瑶回咖啡店找到邵女士,激动地说起修改计划。
“极光?”
“地理老师讲过,俄国可以看见极光!”有用的知识总是会在需要的时候蹦出来,成为计划的支撑。
俄国国土遍布北亚,圣彼得堡又地处泛北极圈地带,虽然不算真正的北极,但高纬度已经足以让这里成为观赏极光的圣地。
“那老师有没有讲过,只有冬季和春季才容易看见北极光?”
理论上讲,冬春季节的夜晚时间较长,亮度更低,极光更容易被观测。而此时圣彼得堡的夜晚不足五个小时,繁华的街景给这座城市带来不少光污染,想要看极光,只能是难上加难。
“哈市也可以看极光。”
叶绍瑶犯嘀咕:“除了比赛,我也没机会去哈市。”
她迄今所有名义上的旅游都披着比赛或考级的皮,说纯粹的放松,她还真想不出几回。
这里晚上十点才降临夜幕。
邵女士是行动派,搭上去往海湾的顺风车,和女儿一起追赶日落。
车窗开得很大,沿途已经能够感受到海风扑面,强大的压力让叶绍瑶忍不住张嘴欢呼,脸腮的肉被风吹得变形。
“好刺激,”她顶着一头鸡窝向妈妈描述刚才的感受,“您也试试。”
这是一个但凡有些生活阅历的成熟女性绝不会做出的举动,邵女士的兴致不太高,但看着女儿殷切的眼神,她勉强伸了一个头顶。